
在建国60周年之际,回看新加坡议会民主体制的演变,别具反思与参考意义。因为这一体制既有议会选举的共性,也有体制演变的独特性。60年来,新加坡从第三世界迈向第一世界,如今迈入第四代领导,仍然傲立在第一世界前沿。事实说明,在当今世界政治史上,我们既是与众不同的案例,也是思考新加坡未来的立足点。
剖析新加坡政治体制演变,就会发现关键在于从一开始就做对两件事:在建设强有力的国家领导,以实现良政善治的同时,也创导务实建设性的政党政治繁衍。
回看历史就会发现,正是在人民行动党政府所持的政治理念,即强调精英治国的思维框架下,得以实现长期一党独大的政权。与此同时,行动党也为铺设一条务实建设性的政党政治路线,进行规范与引导,也就是认可、鼓励在野党和从政者,必须基于新加坡的特殊国情,推进议会民主进程。在过程中,又不遗余力地打击、限制照搬西方民主模式的政治言行。
尽管在体制的设计上有过争议,在不同历史时期也有不同的政治人物,展现不同视角与政治倡议,历史的沉淀却有力地推动着两者互为作用,由此开启新加坡现代政党政治的不同篇章。
应当说,作为这一政治模式的最大贡献者,是行动党的李光耀和工人党的刘程强。前者于2011年功成身退,后者也在2018年交棒。
承前启后:政党政治的演变
2011年的大选,标志着政党政治迈向新阶段。一方面,行动党虽保有执政优势,但不得不面对日益强大的在野党的竞争;另一方面,工人党因在阿裕尼集选区胜选,而为政途开启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
此后,政党轮替的政治命题被确立起来。问题只在于,这种政党轮替会在怎样的情况下实现。长期执政的行动党,不得不思考与在野党应当如何推进这一议程。
检视这些年来政治生态的演变,朝野基本上还沿着务实建设性的政党政治路径前进。值得关注的是朝野不对等的竞争情况。究其原因,一方面,固然是政治生态的发展,不可避免受到历史的制约;另一方面也出于在野党自身定位,即只强调监督与制衡。
2020年大选后,基于工人党势力的扩张,也是阿裕尼集选区议员的党秘书长毕丹星被委任为国会反对党领袖。政府并提供30多万元的运作款项,反映执政党思维的演进。
2025年的大选,工人党成为国会唯一的在野党,赢得12个议席(包括两个非选区议员)。在一份公开民调中,行动党和工人党的可信赖度皆为39%。
新加坡展现可持续性的关键,就是它的前瞻性战略规划与强有力的执行力。行动党政府为了政治体制发展的可持续性,每一代领导立足于特殊国情的需要,都采取不同程度的改革与优化。对于上述的最新发展态势,今年9月的总统施政方针演说辩论,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兼卫生部长王乙康因此指出,今后工人党应提出自己的国策主张,作为国会辩论的重点。
毕丹星以该党并没有筹组替代政府的意愿与能力为由,党主席林瑞莲则以所能获得的信息不足,均予以回拒。
这凸显朝野对可持续建设性政党政治,存在极大的认知与定位分歧。
建设性政党政治应未雨绸缪
如果说,建国总理李光耀曾经提过,15年到20年间,行动党还能保持政权,之后就很难说了,由此推算,所剩下的时间并不多。换个角度看,如今工人党所具有的议政能力与可信度前所未有。就国家体制发展需要而言,工人党并不能停留在监督与制衡的论政阶段。况且,它在2011年大选就提出第一世界国家、第一世界国会的目标,如今更没有理由不为了国家的可持续发展,勇于为务实建设性政党政治,承担更大的责任。
检视几十年来议会民主体制下的政党政治,一个不容忽视的动态发展,就是互联网导致政治观点碎片化和分裂的加剧与对立。这也是全球民粹主义政治泛滥的催化剂。作为可信赖的在野党,为减低与预防这股歪风的冲击与影响,把朝野论政的焦点提升到国家政策维度,显然是未雨绸缪,体现勇于担当与负责任的从政者风范。反之,只求安于现状,便有沦为“尾巴主义”政党(编按:马列术语,指放弃领导,甘做落后分子的尾巴)的风险。
至于在野党面对信息不透明与不足的处境,即使这在客观上难免造成一定程度的困难,但对于一个从1990年代起,就在刘程强领导下遵循务实建设性政党政治的工人党来说,并非是不可克服的障碍。格局决定结局。当然,起步与突破的困难确实是有的。边做边学,这是新加坡成功的起点。
今天,新加坡能成为国内外从政者的关注焦点,是它与众不同的政治路径选择与坚持的结果。从政者不仅应当明晰为何能走到今天,更要懂得如何才能走到今天。过去的成功虽不能保证未来,但没有及时到位的战略研判、定位与谋划,政党政治就只能追着变化找对策。这既不是新加坡的路径选择,也不应是朝野政党的自我要求。
(作者是独立政治观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