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埈荣:论韩国李在明新政府的务实外交

韩国的地缘政治困难无须多强调。因为韩国不仅在世界最强的美国和与美国竞争的中国之间苦恼不已,而且拥有世界第三大经济实力的日本也在韩国旁边。更重要的是,韩国还面临持续进行核威胁而好战的朝鲜。美中之间的战略竞争寸步不让,加上“关税帝国主义”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关税暴增仍在继续,俄乌战争也难以解决,围绕以色列和伊朗冲突的中东政局持续动荡,加上印度和巴基斯坦、泰国和柬埔寨之间的武力冲突等等,使得地球村到处都陷入局部战争的泥潭。

在这一严峻的国际形势下,6月3日克服极端政治混乱状况当选的韩国李在明新政府刚迎来上台100天。李在明就任后秉持“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的实用主义原则,通过参与美日首脑会谈、多边外交等,向国际社会宣告韩国的回归。

不过,摆在李在明面前的课题并不简单。除了与现有外交语法完全不同的对美的后续关税协商,还面对日本可能诞生的强硬新内阁。此外,处理与中俄关系更密切的朝鲜,也是一项艰巨任务。在国内,在提高民生经济的同时,还要完成多个改革课题。

李在明在9月11日就任100天之际,通过主题为“恢复的100天,为了未来的成长”记者会,将过去100天定为“恢复和正常化的时间”,同时还表示,剩下的4年9个月任期,将成为韩国飞跃和成长的时间。但最紧迫的问题应是能否管理朝核威胁,及如何克服美中之间的地缘政治负担。在外交上,以七国集团(G7)峰会为开端,顺利举行韩日、韩美首脑会谈,9月底参加联合国大会和亚太经合组织(APEC)峰会等,在全世界秩序发生根本性重组情况下,韩国需要特别的战略。

李在明就任时,阐明以韩美同盟为根基,国家利益为基础的实用外交。事实上,实用外交在韩国历届政府中一直被提倡,但“李在明牌”实用外交还特别强调,为了国家利益,将发挥灵活性和实用性,主导朝鲜半岛、地区、全球层面的各种事件。就是说,将最大限度地寻找均衡点,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灵活地与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交流,并希望与朝鲜建立稳定的关系。不顾朝鲜反应,采取“恢复9·19军事协议”或“拆除对朝扬声器”等多种先发制人的柔软措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坦白说,各国尤其是中国和美国,对李在明政府的看法仍然不明朗。不过,面对美国和西方等国家的忧虑,首尔通过韩日首脑会谈阐明加强双边关系,通过韩美首脑会谈,虽然是口头协议,但达成关税协商,从表面上看,取得比预期还要积极的成果。但是,朝鲜的金正恩出席中国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大会阅兵式,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一起,构建实际上的三方联动关系后,韩国政府今后围绕朝鲜半岛政局将更加苦恼。因为,宣布通过核武和导弹“完成核武力国家”的朝鲜,在与俄罗斯密切接触后,又恢复与王牌后盾中国的关系。

中国人认为韩国在强化韩美关系或加强韩美日三角互助的角色方面,最终是牵制中国的先锋,因此不能置之不理;美国则强调作为同盟,韩国应该支持美国立场才对。韩国政府在左右为难的同时,也努力避免被两个大国的战略竞争关系所束缚。但是,美中的要求使韩国感受到地缘政治忠诚度的压力,是不争的事实。中国最近提出强国关系并行发展的新概念,认为韩国对中和对美关系并行发展,最符合韩国的根本和长远利益,这实际上是要求在中美之间奉行等距离外交。

事实上,在美中之间看似走钢丝的套期保值(hedging,对冲)策略,源于韩国地缘政治面对制约的无奈现实。因为,通过韩美同盟遏制朝核和防止战争是韩国的首要课题。不过,与美国的关系也不容小觑,为了建设美国工厂的韩国技术人员因非法就业而被捕,引发韩国朝野的愤怒。虽然他们以自愿出境的形式回到国内,但两国间今后不仅有后续关税协商,还有防卫费问题、驻韩美军战略灵活性等堆积如山的问题,看来要达成妥协极不容易。

更棘手的是韩国面临的特殊情况,半岛北部的朝鲜不断威胁韩国的安全。围绕韩半岛展开的势力角逐当中,各国明显在安全关切顺序上有很大的不同。韩国仍以朝核和导弹的威胁为优先考虑,但美国优先考虑的是牵制中国,而中国最优先考虑的则是韩美同盟或韩美日互助引发的压力和牵制。韩国新政府如何应对,成为开展“以国家利益为中心的实用外交”的关键。

对于韩国来说,美国和中国无论在政治、外交、军事以及经济领域都是非常重要的国家。韩国在美中之间选择任何一方都无法解决问题,也是明显的事实。韩国新政府的实用外交,绝对不是消极中立或回避,而是根据韩国的战略必要性做出选择。

作者是韩国外国语大学教授、东北亚未来协力论坛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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