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总理内坦亚胡最近夸口说：“只要你有一部手机，你就握有以色列的一部分。”许多人认为这只是政治炫耀。然而，他的言论揭示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以色列已将日常科技转化为武器。从在黎巴嫩引爆传呼机，到操纵X和TikTok等全球社交媒体平台，再到内置于智能手机的监控和控制功能，以色列正在开创一个“数码炸弹”的新时代，其目的不仅是杀戮和监视，还包括洗脑——目标对准中东人、美国人以及世界各地的人。
在黎巴嫩和叙利亚投放装有间谍装置的传呼机的同时，以色列、犹太社区和社媒平台X之间爆发了一场数码战争。当马斯克转发一条推文，指责犹太社群通过宣扬“对白人的仇恨”导致反犹太主义加剧时，越来越多公司——包括几家犹太人主导的公司——撤下在X上的广告。政界人士、媒体监督机构和非政府组织迅速谴责马斯克，迫使他道歉并承认这篇贴文“可能是他写过的最糟糕、最愚蠢的文章”。此后不久，马斯克踏上前往以色列的朝圣之旅。在那里，他承诺“我们必须尽一切必要努力来制止仇恨”，这既表达了他的悔意，也表明愿意与以色列在社媒和通讯管控方面进行深度合作。
几乎在轰炸传呼机和驯服马斯克和X的同时，以色列及盟友想方设法将全球最强大的社媒平台——中国的TikTok置于犹太人领导或与犹太人有深度关联的美国公司控制之下。在国家安全的幌子下，美国强制将TikTok出售给美国公司（最突出的是甲骨文），授予它们对TikTok用户数据、算法以及合规／安全运营的控制权。内坦亚胡甚至将此次强制转让TikTok描述为“最重要的收购”。
与此同时，有报道称，以色列一直在雇用有影响力的网红在TikTok和Instagram等平台上传播其信息，每条贴文的报酬约为7000美元。
以色列的“数码轰炸”远不止于黎巴嫩和叙利亚的传呼机。它不仅瞄准X和TikTok等社媒平台上的用户，更令人震惊的是，它通过黑客攻击、网络钓鱼、数据窃取和秘密植入等手段，瞄准全球每一个智能手机用户。我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一个名为“10月7日：了解你的敌人”的文件，未经我的知情或同意就出现在我的苹果手机“文件”应用中。我从未下载或保存过它。它的突然出现，凸显与以色列相关的行动已不再局限于肉体暗杀，而已演变成日常的心理渗透和宣传。原本用于连接我们的设备，已成为智力间谍和政治宣传的工具。
这个政治宣传文件，刻意用“thy”而非“your”（你的），借用《圣经》庄严的语调，将信息解读装裱成宗教道德诫命而非客观研究分析。该文件虽然声称要解释哈马斯2023年的袭击事件，却编织了一个笼统的中东、北非、西亚的文学叙事，将哈马斯与伊朗革命卫队、基地组织（也称卡伊达）、塔利班，以及从中东到北非再到中亚的几乎所有武装组织联系起来。其含义显而易见：10月7日并非被重新定义为巴勒斯坦反抗占领的地方性武装反抗，而是被重新定义为“全球恐怖主义行动的前奏”，正如文件结论所宣扬的那样。
通过捏造和宣扬与巴勒斯坦人有关的全球恐怖主义活动的论调，这种通过黑客或其他方式入侵智能手机的宣传，巧妙地抹去以色列自身在哈马斯崛起中扮演的角色。
几十年来，历届以色列政府——其中以内坦亚胡政府最为突出——都将哈马斯培育为制衡法塔赫和巴解组织的力量，加剧巴勒斯坦的政治分裂。内坦亚胡本身也公开承认，强大的哈马斯促进了以色列阻止巴勒斯坦领导层统一的战略。
以色列的数码轰炸远不止物理攻击。与摩萨德有关联的真主党传呼机供应商就表明，即使是小型制造商，也可能成为秘密行动的载体。这种数码轰炸由小到大、由物理攻击到数码入侵，其风险危害每一个使用和以色列有关系的数码公司或服务：从X到TikTok的社媒平台，苹果、谷歌和微软等全球科技巨头，以及云服务器、操作系统和固件——所有这些都容易受到攻击，将日常技术变成意识形态和政治炸药的投递系统。
最近的调查印证这一广泛存在的数码攻击趋势：据报道，以色列的精锐情报机构8200部队，使用微软的Azure云平台存储和分析了数百万截获的来自加沙和西岸巴勒斯坦人的电话通话。与此同时，泄露的文件显示，谷歌直接和以色列国防部与以色列国防军合作，提供人工智能工具、云服务和算法支持。这些只是其中几个例子。
以色列的数码轰炸——无论是动能轰炸，例如传呼机爆炸；信息轰炸，例如社媒武器化；还是认知轰炸，例如植入私人手机的宣传——都预示着混合战争新时代的到来。在这个领域，从小型传呼机工厂到全球科技公司，再到个人数码产品，一切都可以转化为武器，用于肉体杀戮或数码洗脑。战场与平民生活、武器与消费技术之间的界限正在瓦解。轰炸不再局限于无人机和导弹，而是通过数码代码、社媒，甚至我们口袋里的电子设备来实现。
这给我们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困境。美国和西方的科技公司、产品和服务，如今通过商业、安全、情报和个人联系，与以色列深度交织。这些数码产品和平台，真的可以被认为是安全的吗？消费者对与以色列业务相关的科技巨头能有多少信任？我们是否正在走向一个网络安全和数码技术不仅被国界，还被个人界限所分割的未来——每个人都将成为全球监视和操纵战争的前线？这或许是所有问题中，最具爆炸性的问题。
作者是美国弗罗斯特堡州立大学 历史系副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