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占新:“丛林法则”不是国际社会唯一命运

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色列与哈马斯冲突,世界各地不断爆发的危机,似乎不断提醒人们:在国际关系中,强权依然存在,这一现实唤起了一个根深蒂固的信念——落后就要挨打。然而,这种悲观判断并不完全符合现实。

不可否认,当前国际秩序依然存在“丛林性”。面对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霸权行为,国际社会往往难以作出有效反制。无论是地区冲突中的强硬作为,还是大国绕开联合国体系采取单边行动,都在挑战着国际法与国际道义的权威。

要理解国际社会为何常常无能为力,不妨回顾联合国诞生前,世界曾经历过怎样的制度失败。二战前的国际联盟在应对日本侵华、意大利侵略埃塞俄比亚等重大危机时束手无策,表面原因是缺乏执行力与大国支持,但更根本的问题在于制度设计本身。国联一方面要求大国承担维护秩序的责任,另一方面却未赋予它与实力相称的决策权与制度特权。这种“责任与权力失衡”的安排,致使主要强国缺乏留下来共同维护体系的动机。当国联将日本定性为侵略国时,日本选择直接退出,几乎没有实质性代价。这一举动不仅令国联失去对主要侵略方的约束力,也对其他成员国释放出“制度无效”的信号,导致信心崩解,退出者纷至沓来,最终使整个体系名存实亡。

二战后建立的联合国汲取这一教训,设立安理会并赋予五大常任理事国一票否决权,确保大国即使在争端中也不轻易退出。因此,尽管俄罗斯因入侵乌克兰屡遭联合国大会谴责,却没有效仿日本退出联合国。这是因为常任理事国身份所带来的制度性利益和国际话语权,使得退出的代价过于高昂。

然而,这一制度设计也固化了权力结构,使大国在关键事务上几乎不受约束,甚至能够绕开联合国体系单边行动。这正是当今国际体系面临的核心困境。

多边制衡:丛林规则之外的新可能

尽管如此,认为国际社会只能永远屈服于丛林法则,是对现实的过度简化。随着全球化深入与多边合作机制的发展,新的制衡力量正在悄然形成。

首先,虽然联合国大会缺乏强制执行力,但其“道义舆论”功能不容忽视。当安理会因大国否决陷入瘫痪时,联大通过谴责决议和政治宣言,依然能为国际社会确立道德标准。

乌克兰战争爆发以来,联大多次以压倒性多数通过谴责俄罗斯的决议,虽然无法直接阻止战争,但有效推动了全球对乌克兰的支持与对俄罗斯的外交孤立。类似情况也曾出现在反对南非种族隔离、支持巴勒斯坦权益等历史时刻。在全球经济、金融、科技、人员流动日益紧密的背景下,任何国家一旦被广泛孤立,都难以避免实际的经济和外交损失。大国同样须要维护“国际名誉资本”,否则行动空间与影响力都将受到限制。

其次,区域合作机制正在成为对抗大国霸权的重要补充。以亚细安为例,面对中美竞争加剧,亚细安通过强化经济整合、集体声明与对外协调,在南中国海争端、缅甸危机等问题上,努力维持地区稳定,避免局势全面失控。

非洲联盟和拉美的南方共同市场,也在不同程度上推动和平转型、维护地区治理。虽然这些区域机制在军事和经济实力上仍然有限,但通过联合行动和道义立场,已能在一定程度上对大国的单边行为形成外交与舆论牵制。

第三,全球互联互依已成为国际社会新常态。贸易、投资、环境、公共卫生、技术安全等跨国议题,不断催生新的多边合作体系。虽然这种体系尚无法根本遏止战争,但全球舆论、金融制裁、跨国诉讼等“软性制约”力量,正在逐步改变国际互动生态。

乌克兰战争爆发后,俄罗斯遭遇的制裁、金融排斥、技术封锁,以及在国际赛事、文化、学术交流中被排斥,正是这种全球性制约的新体现。

大国主导的国际体系难以在短期内根本改变,联合国改革仍步履维艰。然而,丛林法则并非国际社会的唯一命运。

通过强化联合国大会的道义功能、支持区域合作机制、推动全球治理与民间社会参与,国际社会正努力在强权与法治之间寻求新的平衡。

尽管强权阴影难以彻底消除,但全球共识与多边合作所带来的持续制衡,正悄然塑造着一个更具规则意识、更重视公义与法治的国际新常态。

(作者是退休教育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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