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宁:好好活着 好好道别

“功夫皇帝”李连杰向来不出席亲友葬礼,并建议大家坦然面对生死,在生前就做好生死和遗产规划。我想这应该是他多年潜心研究佛法的收获。

我近年也听过一些讨论生死问题的线上讲座,专家学者的意见和李连杰说的大体一致。比如去年4月的一场微信直播讲座,中国知名医学人文学者王一方就有“向死而预”的说法。预知自己会死亡,不要做非分的安排。他还认为临终者很多是有意志力的,已做好最坏准备,有些话可直接告诉病患,让他们把最后的事安排好。

当时另一位主讲人是中国女性生死学探索者陆晓娅,她主张一个人50岁就要立遗嘱,先把话说清楚,以避免自己出事后,子女为了救命而导致自己死得痛苦,失去好好道别,留下精神遗产、情感遗产的机会。

我“道行”太浅,至今仍无法坦然面对生死,更遑论对此有什么周密的安排或计划,反正是有一天过一天,似乎有些糊里糊涂地度过近40年。也许再过个10年,我就要学陆老师说的那样,立份遗嘱,向家属和亲朋好友交待,万一大限将至,就让我“好好离开”。现在的我只想好好活着,世界这么大,我一定要在更多地方留下足迹,告诉世界我来过;家人对我甚为关爱,我希望自己能继续浸润于温暖伟大的亲情中,并且好好报答他们。

去年10月我还听了北大哲学系教授吴飞谈哲学与死亡的线上讲座,他提及“性命论哲学”,主张平和面对生死,还特别介绍颇具中国文化特色的“喜丧”。这不是庆祝死亡,而是庆祝一个了不起的性命的完成。这不禁让我想起庄子在太太离世后“鼓盆而歌”的故事,他的态度充分表现出他迎接“无中生有,再归于无”这种理想生命状态的喜悦。

即便是痛失至亲的家属,面对前来吊唁的亲朋戚友,有时也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这是为何?我相信除了要以此适当地排解忧伤情绪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理解,任何人,不论是卑微还是显赫、是低贱抑或高贵,是被命运领着走还是被命运拖着走,终究要回到生命的本原,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既然从生到死乃人之必然规律,那为之过分悲哀就未免显得不智了。

从小到大,我出席过不少丧礼,死者与我关系的亲疏,决定我在不同丧礼中的不同情感反应。但参加丧礼和“直面生死”之间,毕竟存在距离。陆晓娅老师曾给学生留作业,题目为“死亡离我有多远”,结果有个大一生问她,为什么不把题目改为“死亡离我有多近”,因为学生当中有的父母已死,有的亲眼看见同学跳楼自杀,有的是看着宠物死亡。老实说,我在这方面的认识相当有限。我没有亲眼看着一个人或一只宠物在我面前死去的经历,当下的震慑或惊吓可以到哪种程度,能否给予任何一位目击者体验和智慧的“升华”,我不知道。

此刻,我想说的,我能说的,也就是那朴素的八个字:好好活着,好好道别。

(作者是马来西亚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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