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沙巴吧巴镇7月16日发生一起坠楼案，13岁女童扎拉凯丽娜清晨被发现昏迷躺卧在就读的回教学校宿舍附近的排水沟里，送院后隔天不治身亡。刚开始，警方判定为意外事故，扎拉家属原本不疑有他，直至她母亲在葬礼前为尸体履行宗教沐浴时，赫然发现女儿背部有不寻常的淤伤，才揭发当中可能涉及霸凌致死的案情。不过，或许因为当时坊间将焦点摆在沙巴议会解散的传闻，所以只引起少部分舆论的关注。
毕竟，本届沙巴议会将在11月届满，执政的沙巴人民联盟（GRS）和希盟仍在议席分配等关键议题上角力；另外，沙盟虽然已确定会在来届州选与希盟合作，但两者在是否将国阵纳入联盟的议题有分歧，让执政联盟的议席谈判陷入僵局。只不过，正当政坛将注意力放在选举上，坊间的注意力很快就逐渐转向坠楼案，因为在死者家属向沙巴警方争取重新调查此案时，坊间突然出现传言，说霸凌者有三人，都是当地高官显要之女。
这让当地居民想起近年爆发的沙巴议员集体贪腐事件，人们对州内频频发生官员贪污之事已有不满，一听闻坠楼案可能涉及权贵，更是反感。同时，有关扎拉坠楼前被残酷施暴的谣言，也在此刻甚嚣尘上。尽管监管马国网络的通讯及多媒体委员会尝试阻止这些仍无法证实的谣言传播，但两道传言所展示的权贵包庇、草菅人命情况，让听闻者不寒而栗，因此依然迅速传开。
7月28日，在野的国盟国会议员正式将坠楼案带进下议院，以疑点重重、谣言四起为由，在国会向政府提出六大诉求，要求彻查此案是否涉及刑事成分。他们也都在接下来的几天，尝试在国会挑起这个议题，比如土团党英德拉马哥打区国会议员赛夫丁阿都拉，就在下议院辩论《教育法令》修正案时，质问教育部有没有调查市面上的谣言；伊斯兰党亚罗士打区国会议员阿夫南哈米米则向下议院议长提呈动议，要求国会公开辩论此案。
在野党频密施压，令教育部表明会彻查此事，但之后并没有实质的推进工作，内政部长赛夫丁也在8月5日表明，该部门不愿卷入沙巴警方的调查工作，将责任推给总检察署。政府的反应最终引发民间震怒，促使沙巴各大城镇在8月8日出现大规模和平集会，迫使政府积极看待此事。总检察署在隔日首先驳回沙巴警方的调查报告，并指示警方开棺验尸，首相安华也首度打破沉默，承诺透明彻查，若有权贵儿女涉案不会姑息。
全国警察总部武吉安曼10日派出专案小组飞赴沙巴，接手案件调查工作和尸体解剖。小组三天后表明，验尸结果显示扎拉生前曾遭霸凌，因此警方会往霸凌方向调查，此案查案官也因为没有按照程序为可疑案件申请尸检而被内部调查。与此同时，总检察署也决定召开验尸庭。当然，尽管案件已经往正面方向推进，不过民众怒气似乎不减，因此有关扎拉案的集会仍在全国各地发生，迫使赛夫丁答应在8月18日向国会汇报最新案情。
马国教育体系里的霸凌问题长期存在，又因为官僚主义、举报机制落后，以及校方、家长的护校、侥幸或恐惧心理，导致问题无法根除。教育部副部长黄家和曾在今年2月公布中小学霸凌数据，单单2024年就录得7016宗投报，较2023年增加19.1%，这是何等的夸张！不过，政府既知道问题所在，却又束手无策，所以，全马民众对扎拉案的激烈反应，其实是对联邦政府无法解决校园霸凌问题的一次大宣泄。
这股民怨或许要等验尸庭召开后才会平息下来。当然，这是从联邦层面上看的，如果从沙巴层面上看，情况将更复杂，因为沙巴州选在即，当地居民除了参与为扎拉争取公义的和平集会以外，还有机会通过投票来否决他们认为在此事无所作为的政党，作为沙巴人表达自身立场的一次大宣泄，而目前扎拉案的进展对执政联盟的冲击最大。再者，至今未有结论的州议员集体贪污案，主要涉及执政议员，因此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特别是沙盟主席兼沙巴首席部长哈芝芝，两宗案件都有传闻跟他相关，导致沙盟面对选票流失风险。当然，沙巴希盟其实也很难独善其身，因为联邦教育部、内政部刚开始时对扎拉案的表现相当消极，让人误以为是袒护权贵，而这些部门又刚好由公正党部长掌管，安华甚至在事情闹大后才表达立场，这都会让希盟成为被迁怒的对象。至于有意与希盟合作的国阵，在这起案件中没有具体且实质的表现，但也可能因与希盟合作而遭到流弹所伤。
在野的国盟却后市看好。要不是他们将扎拉案带上国会施压，此案很难在短期内有进展，因此，当地选民对国盟的好感度有所提升。另外，在野的民兴党也表现得很积极，州内多处和平集会都由他们协调，该党主席沙菲益也曾在国会承诺，若顺利执政沙巴，将彻查进度缓慢的州议员集体贪污案，这些都是该党有机会争取到选民支持的筹码。显然，执政联盟在本次州选所面对的挑战，已不仅仅是选票分散，而是潜在的民意大反扑。
（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 拉曼大学政治与新闻系助理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