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埋葬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系，特朗普关税具有极大的随意性，且把政治问题纳入关税施压，对巴西加征50%关税就是一个例子。特朗普与欧盟、英国和日本等国达成的协议，看不到正式文本，全凭他在社交媒体发布消息。这些协议缺乏制度保障，谁都无法知道这些协议将存在多久。
特朗普既抛弃自由贸易，也瘫痪世界贸易组织。贸易自由化是多边贸易体系的灵魂，全球关税呈下降态势。特朗普关税违背世贸组织的约束关税，原本可以诉诸世贸组织争端解决。特朗普在第一个任期使世贸组织上诉机构瘫痪，世贸组织丧失对特朗普关税的制约能力。在他第二个任期之前，美国的平均关税水平是2.5%。现在，美国的平均关税水平猛升到约17%。
世贸组织形同虚设后，特朗普用个人力量塑造全球贸易新秩序，原则是“美国优先”，把制造业带回美国，消除美国对外贸易赤字，给美国工人创造更多的就业。秩序的运行全凭特朗普与各国做交易，只要他认为谁损害美国的利益，他有权瞬间加征关税。谁愿意妥协投降，他立马取消关税。全球贸易都在围绕特朗普一个人转。
特朗普与欧盟达成的贸易协议是颠覆多边贸易体系的典型案例。他用威胁加征关税20%作为贸易谈判的起点，他的逻辑是欧盟占了美国的便宜。美国经济分析局数据显示，2024年美国与欧盟之间的商品和服务贸易额约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9%。这意味着美欧贸易在美国经济中所占比重超过美中贸易，美中贸易占到美国GDP的2.2%。美国从欧盟进口约6060亿美元（约7774亿新元）的商品，出口约3700亿美元。这之间的差异就是所谓的占美国便宜。
特朗普全然不顾美国对欧盟服务贸易顺差的事实，2024年美国向欧盟出口2770亿美元的服务，进口2010亿美元的服务。在20%关税的威胁下，特朗普对欧盟紧逼施压，欧盟多次尝试与美国谈判，希望特朗普取消对欧洲商品加征的关税，却没有突破。到5月份，特朗普对欧盟软硬兼施。他批评说：“欧盟在很多方面比中国更恶劣吗？我们跟他们才刚开始。他们会降很多。大家等着看。我们会占上风。他们对我们很不公平。”另一方面，他称赞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非常棒”，还说他希望双方很快能会面。他同时扬言对欧盟加征50%的关税。
7月27日，特朗普宣布美欧达成协议，大多数从欧盟进口到美国的商品将面临15%关税。欧盟承诺未来三年购买7500亿美元的美国石油和天然气。到2028年，欧盟将在美国新增投资6000亿美元。但欧盟表述略有不同，称“欧盟企业已表示有兴趣在2029年前，向美国各个领域投资至少6000亿美元”。仅从美欧各自表述的内容差异可见，这并非一项真正的协议，很像是双方达成的口头承诺，但肯定是欧盟在特朗普施压下妥协的结果。
欧盟被迫放弃多边贸易体系规则。按照世贸组织的最惠国待遇，欧盟应该享受美国给予第三方的关税，比如，特朗普对英国征收10%的关税，欧盟也应该得到10%的关税。现在欧盟得到进入美国市场15%的关税，越南也应该得到15%的关税，但越南现在被特朗普征收20%的关税。特朗普开征的关税区别对待，背离世贸组织的非歧视原则。
今后，欧盟在实施达成协议的过程中，如果与美国发生了争端，谁来解决争端？今天是特朗普，以后还是特朗普吗？美欧目前达成的协议将持续多长时间？特朗普卸任后，协议是否继续执行？所有这一切皆是变数，违背世贸组织为国际贸易提供的稳定性和可预见性。
紧随英国和日本，欧盟选择屈服于特朗普施压，好处在于欧盟避免关税战升级；坏处在于欧洲出口商现在面临的关税，几乎是之前1.6%的10倍；欧盟被迫投资美国和做出采购承诺，这些巨额资金转移欧洲发展和创新的资源。欧盟妥协的经济原因在于依赖美国，欧盟对美国的服务贸易呈逆差，这原本可以成为反制美国的手段，但脆弱的欧盟经济远不如美国经济，依赖美国经济的好处远大于打贸易战。服务贸易逆差是欧盟须要输入美国的科技。
西方国家屈服于特朗普，反映美国实力依旧独霸世界的格局，特朗普依托美国实力，打造极具个人风格的全球贸易新秩序，特点有：特朗普可以对各国涉美贸易和投资一言九鼎；15%至20%关税税率是产品进入美国的全球标准；美国保留对钢铁和铝征收较高关税；各国不能因加征关税报复美国，否则，将遭到更严厉的关税施压；美国接受投资和采购承诺，但不存在对等互惠；世贸组织对特朗普无能为力，特朗普没有退出世贸组织，已经给足世贸组织面子。
与全球贸易新秩序相配合的经济理论主张，美国这样的大型经济体可以通过战略性关税政策，改善贸易条件来获取福利收益，本质上是迫使外国生产商接受更低的价格，同时保持进入美国市场的渠道，美国获得适度的福利收益。但为确保美国获利，必须有三个条件：避免贸易转移效应损害经济，这就是美国对越南下重手的原因；关税收入用于降低所得税；加征关税不引发贸易伙伴报复。
特朗普的全球贸易新秩序极具不稳定特性，相反，以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系运作至少70年。我们应该坚信：建立在个人意志之上的国际贸易必定是短命的。
作者是上海时事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