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选后,如何进一步促进种族宗教之间的认识与谅解,维系得来不易的和谐社会,是整个社会不容忽视的工作。
大选结果尘埃落定。
各政党的表现,包括战略与战术是否发挥作用,有待政党和政治学者检讨和分析。
对新加坡人来说,人民行动党继续执政是预料中事,但最关心的,是行动党和反对党分别取得多少议席、得票率和上一届大选的比较,再来是此后政府领导班子会出现什么变化。
与其他国家的选举比较,新加坡的竞选活动似乎热闹不足,平淡有余。然而,今年从提名日到投票日,国人却能明显感受到政党之间愈加激烈的角力,竞争带来的烟硝味也愈发浓烈。
这届大选出现的几个课题,无疑牵动选民情绪,无论那是焦虑、愤怒或甚至仇恨的情绪,相信不会随着选举结束而消失无踪。
在竞选活动第三天,内政部和选举局公布,发现一些境外人员发表“试图影响本届大选”的贴文,触犯国会选举法令,政府下令屏蔽。此外,有新加坡人企图把种族和宗教同政治混为一谈,让政府拉响警报。
次日,黄循财总理特地脱下“白衣人”战袍,以总理身份在国家新闻中心召开记者会,严正要求所有政党明确表态“身份政治”在新加坡没有立足之地。
“身份政治”一直是行动党政府坚决反对的政治活动,特别是以种族和宗教为依据来争取选民的支持,把特定群体的利益置于其他群体乃至整体利益之上。这与新加坡立国之本——建设不分种族、言语、宗教,团结一致的国家——的信念背道而驰。
新加坡是个多元种族、多元宗教的世俗国家,若有政党企图推动让某个种族或宗教凌驾在其他种族、宗教之上,无疑是政治自杀。各政党因此纷纷表态,坚决支持新加坡政教分离的原则。
不过,煽动身份政治的贴文,从提名日当天下午开始出现,据了解仍在网上流传。
工人党的费沙被卷入这场争议,尽管工人党迅速澄清,强调该党未向任何人作出承诺以换取政治支持,但费沙从阿裕尼集选区转战淡滨尼集选区,仍被不少人解读为他是冲着该区的行动党领军部长、主管回教事务的马善高而来。
“身份政治”火苗的出现,显示社会上存在着一股暗流,有人不满现状,认为自己所属族群和宗教被亏待。
这一次是企图通过鼓动选民支持特定候选人,来推进民族和宗教议题。若有下一次,又会是哪个社群,借着什么时机,以什么手段来煽动呢?此事须引以为鉴,防范身份政治在新加坡扎根壮大。选后,如何进一步促进种族宗教之间的认识与谅解,维系得来不易的和谐社会,是整个社会不容忽视的工作。
另外,反对党的诉求是争取更多国会议席,让国会有更多元的声音。“空白支票”是反对党过去几届大选重复使用的比喻,强调不应给行动党递送“空白支票”,让它得以在没有面对反对党制衡的情况下推出政策。
黄总理回应表示同意这个观点,但抛出“免检通行证”论加以还击。
他呼吁选民以同一套标准审视行动党和反对党——既不应给行动党“空白支票”,也不该给反对党“免检通行证”。关键在于选出诚信可靠、有能力,并愿意为国为民服务的候选人。
工人党回以“后座议员比后座议员”之说,并宣称工人党不会组成政府,因此选民应将工人党的候选人与行动党的后座议员相比较。言下之意,不应该把行动党和反对党的候选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来衡量。
令人不解的是,既然选择站在同一赛场,为什么却要求评判(即选民)只能挑选部分选手来比较,而不能整体衡量双方的实力。
选举进入下半场,工人党不再提“后座议员比后座议员”的说法,转而把炮火集中在被调到榜鹅集选区竞选的颜金勇副总理,不只揶揄颜金勇是榜鹅的“陌生人”,并轮番抨击“好朋友说”,只因为颜金勇表示会与好朋友黄总理谈谈能否取得多些资金为榜鹅居民建造一些必要基础设施,就被说成是“靠关系取得成功的政治文化”。行动党指责工人党人身攻击,认为这种竞选手段令人失望和遗憾。
这种“负面政治”也出现在其他国家地区的选举中。最广为人知的是美国总统竞选时,特朗普对拜登的肆意谩骂、嘲笑。
一些新加坡人较为熟悉的,是台湾政治人物的恶语相向,不同阵营势同水火,社会也因政治理念立场分歧而撕裂。
如果有一天,揶揄、嘲弄、抹黑对手,成为新加坡选举的常态,而各政党端出来让选民思考和比较的政纲政策却乏人问津,我们的政治和社会将走向何处?
无论国际风云如何变幻,老百姓最关心的,始终是自己的民生问题。
正如黄总理在竞选广播中说,选后真正的竞争将不是行动党对垒反对党,而是新加坡对垒“一个动荡不安、充满挑战、危机四伏的国际局势”。
票已投下,每一张都攸关个人与国家的长远发展。成败已定,是各政党鸣金收兵,再次团结全民,弥合嫌隙的时候。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