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全球其他发达国家一样，新加坡正在努力应对日益严峻的大学毕业生失业问题。今年7月，政府宣布正密切关注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因2025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在毕业第一年找到工作的毕业生人数有所减少。
人工智能（AI）尚未在企业中大规模推广。然而，当企业最终不可避免地将AI整合到业务中时，对就业的影响将成倍增长。比尔·盖茨认为，人类最终将不再须要从事大多数工作，并断言：“这影响极其深远，甚至有点令人恐惧——因为它发生得如此之快，而且没有上限。”
大学生以及尚未开始高等教育的年轻人对就业前景感到焦虑，家长则不知该引导孩子选择哪些专业。AI这个时代的伟大颠覆者已经到来，律师也未能幸免。
面向律所的AI驱动法律科技
基于AI的法律科技正开始被律师事务所采用，应用场景令人震惊，对新晋律师而言，更会感到害怕。法律科技现在可以在几秒钟内生成研究备忘录、审阅并总结数百份尽职调查文件，并生成一份可用的合同初稿。传统上，这些都是耗时的工作，由须要接受培训的初级律师（或初级合伙人）负责，并由高级律师检查他们的工作。如果AI现在能完成初级律师的工作，而高级律师仍然负责检查，那将大大减少许多繁琐的任务。这也意味着入门级职位面临最大的风险。
采用AI的理由令人信服，但为了获得全面的生产力回报，企业须要进行重大转型。
让我们从技术挑战开始。
AI工作解决方案并非即插即用。它们可以显著提高效率，但前提是律所能够有效地采纳和适应。工作流程必须围绕AI的优势和劣势重新设计。例如，“幻觉”（指AI生成虚假信息）仍然普遍存在，因此，了解如何优化提示以获得所需结果，是一项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了解有关科技也至关重要：有些AI平台更擅长起草，有些则更擅长研究。要充分利用AI，须要投入大量时间和培训。再者，今天领先的法律AI明天可能就会过时。律所必须不断审视数码前沿，以确保它们的科技持续适用且安全。
风险管理是另一个重要因素，须要考虑客户保密性、AI相关治理，以及确保不会违反客户的聘用条款。
但更关键的是，要彻底改革我们培养律师的方式。
要成为超越电脑的人才
如果AI现在能够承担繁重的工作，新晋律师就必须学会以批判性眼光和商业视角，检查AI的工作成果。他们原本在三年内通过耳濡目染和重复性工作所获得的经验和技能，现在必须压缩到专门设计的强化培训课程中。
未来的律师将不再仅仅依靠掌握法律案例和原则来推销自己，而是要成为制定商业解决方案和驾驭法律领域的顶尖人才（或超越电脑的人才）。
例如，AI擅长告诉人类法律“是什么”，但尚不能说明法律“应该是什么”。一名优秀的诉讼律师将能够说服法官，法律须要朝着某个方向发展，或者将真正的正义应用于特定事实时，不必与先例案件保持一致。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对现有法理的深入了解，还需要批判性应用和有说服力的辩护能力。
AI也无法解读客户、对方当事人或法官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一位优秀的律师能够察言观色，并调整他的方法。因此，培训必须侧重于人际交往能力、谈判能力和战略性解决方案制定。
如果在AI驱动的未来，有能力律师的标志正在转变，选拔人才的标准也必须跟上。律所不能再仅仅聘用通过复述教科书而考试成绩优异的律师助理。除了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奇才，没有学生能在记忆力上胜过电脑。所需的不同特质，更难从学术成绩单中发现，因此，人力资源实践必须演变。
另一个挑战是人的方面。采纳AI的企业报告称，一个关键障碍是固有的思维模式，得从抗拒转变为支持有力且持续参与采纳AI的心态。缺乏高层管理人员的支持，以及零散的实施，将阻碍带动员工融入转型进程的努力。因此，变革管理辅导，以使不同资历的律师与AI战略保持一致，成为另一个“必备”项。
在我们的律师事务所，我们估计未来启用AI的律所，能少聘用20%至30%的应届毕业生来完成相同的工作量。从好的方面看，由于律师能够利用科技从事更多高附加值的工作，他们的薪酬将增加，同时节省下来的成本可让客户受惠。然而，对法律毕业生而言，由于须要创造新的专业服务领域，例如，受过法律培训的知识管理专家，可以帮助律所明智地使用AI，所以这并非一场零和游戏。
新加坡需要的改变
如果新加坡旨在成为一个进步的金融和服务中心，并以AI驱动的科技作为这一使命的关键支柱，它也须要进行一些变革性的系统性改变。
首先是教育。我们的学校和考试制度仍然主要奖励死记硬背和复述大量内容的能力。教学和评分模式也应侧重于批判性分析、沟通和人际交往能力，以及创造性解决方案制定。好奇心须要比良好的职业道德更受重视。我们一直说应该鼓励学生尝试，并从失败中学习，但考试制度是否“领会”这一点？
这个问题在高等教育机构中更为严重，在这些机构中，终身教职制度和根据学术著作认可学者，不一定能培养出能为大学生进入职场做好准备的优秀教师。大学可能须要同时成为思想的象牙塔和——天哪！——职业技术学院。
接下来是AI带来的商业和专业机会。为了帮助企业有效运行AI，须要培养一整类新的专业人才。IBM报告称，AI专业知识的缺乏是它整合的一个重大障碍。企业需要关于选择哪种AI解决方案、如何重新设计工作流程、建立哪些保障措施，以及如何招聘和培训员工的指导。
AI正在带来一场革命，生产力提升将对经济有利：企业将削减成本，这将令客户满意并提高利润，而员工将减少职业倦怠。但商界缺乏有效实施这一变革的工具，而且整个系统也尚未做好准备。
新加坡一向善于迅速转型。现在又到了关键时刻。
作者是义正律师事务所联合管理合伙人
黄金顺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