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舟:谁来维护圣贤书的尊严?

在最基本层面,图书馆须从学术价值、思想价值和历史价值建立书目。管理上,也须确保书籍的数量适中,过程中有取有舍在所难免。在走到回收这一步前,得尽可能为书本找到新主人。

如果说新加坡国立大学在弃书事件后的道歉,是挽回学生和公众信心的关键,那国大显然没有好好把握。校方把这个机会,用在委婉地转达“不知道有学生要这些书”,把这次弃书定义为“运作上的失误”。

校方苦心解释,常规作业是把多余的书本送到其他图书馆,或赠送给师生,无人领取的就送去回收。这次的失误,在于没有及早发现学生领取书本的意愿。对于校方的道歉和解释,学生不买账,说明还有一些未得到缓解的痛点。

弃书事件上是校方理亏,但亏的还不完全在于把书本送去回收的做法。大家对事件的第一反应,批评此举浪费资源、缺乏学术机构和读书人对书本应有的尊重,虽足以让人愤慨,却也没有随着回收计划喊停而平息众怒。

引起哗然的,既可能是因为丢弃的书本保存状态相当完好,可能是弃书的数目之多,也可能是把书本视如草芥堆放在地上的举动,抑或是这些因素的叠加。图书馆其他时候处理无人认领的多余书本时,是否也有相同的规模和作业方式,我们不得而知。这次之所以东窗事发,是因为回收公司把一袋袋书本装载上车的过程,恰巧被学生撞见。只不知这物流把关上的不严谨,是否也构成校方所说的“运作上的失误”。

最让校方无法开脱,也让学生最抱不平的,是校方关于没有事先了解到学生领取书本意愿的说法。且不论学生事发前几天才刚发起一轮赠书活动,既然馆方的常规作业,包括在回收前先把书本赠送给师生,那么唯独这次接触工作“不够广泛”,不免让人揣测,这次没有更好地了解师生潜在的领取意愿,在多大程度上是馆方下意识的决定。

运作上的失误,还不只停留在有没有广发通知,为书本寻觅新主人的决定。对于一开始传出馆方选择回收,是基于书本贴有无线射频识别(RFID)标记的安全考量。虽然馆方后来澄清,这不构成限制书本再使用的原因,却也凸显内部沟通有待加强。诚然,这个说法是经过学生与图书馆管理员交谈后的转述,但引述得出RFID这样的技术性原因,不太可能是无中生有,更可能是来自具备一定可信度的来源。提出这点,并非要讨论这个说法的真伪,而是为了说明在场人员对作业程序的知情程度,对于事态发展是双刃剑,解释得清楚有助化解公关危机,但在这次事件中,这个说法无疑让学生对馆方更加不满。

一阵骂声后,我们还是得回到图书馆作为藏书库最核心的使命,即人类智慧结晶的保留和传承。在最基本层面,图书馆须从学术价值、思想价值和历史价值建立书目。管理上,也须确保书籍的数量适中,过程中有取有舍在所难免。在走到回收这一步前,得尽可能为书本找到新主人。

物之贵贱因人而异,也因时因地而异。人对书本价值的主观定义,取决于书中的知识是不是自己所追求和探索的,也取决于书籍本身是否稀缺。其次,装在塑料袋里、杂乱堆放在地上、准备送往回收的500本书,对求知若渴的学生有如黄金般珍贵。但如今报出馆方未送往回收的书还有8500本,并会举行两轮赠书会。只换了个场景,同一本书的地位又会不同,取决于来者抱的是求书还是取书的心态。

无论求书或取书,能为多出的书本赋予新生,总是有意义的,不得已回收的书本能少一本是一本。赠书会后,难免仍会有剩余的书本,馆方届时也得就它们的去留做决定。唯愿校方能以行动挽回学生和公众的信心,各方也能积极和以具建设意义的方式,看待最后的安排。

(作者是《联合早报》雅加达特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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