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丹旭:胡锡进疾呼的宽松与自由

在社交媒体上十分活跃的中国媒体人、《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本周一(10月13日)发文,吐槽高压的网络舆论环境,呼吁维护宪法秩序下的宽松和自由,吸引了很多眼球。

他在题为《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在网上分享日常了,怕的是什么》的文章中提到,明星们的账号过去经常唠家常,现在都是各种官宣;体制内的人更是小心翼翼,很多人连朋友圈都不发了,发的话也是转发正规报道。大学老师成了敏感群体,多数人在互联网上能少说就少说,民企高管或中层也一样。

胡锡进直言:“这是互联网时代公共信息领域的一个损失,它也让公共舆论的面貌变得不再完整,这不是一个开放社会所应有的群体性‘噤声’。”

至于原因,胡锡进归纳为“社会的宽容度低了”。一个人在网上个性化发声,出麻烦的风险越来越高,还会牵连所在机构,所以大家主动、或在单位“提醒”下大减发言意愿,很多人最后都成了互联网上低调的沉默者。

在他看来,互联网上的整体氛围越来越严厉;“公职人员”的定义门槛太低,一旦被贴了标签,就会格外敏感;此外,大学老师、民企中高层也被赋予特殊身份意义,言行出事的几率大增。这些人所属的机构也害怕惹上是非,体制内的单位担心上级部门问责,民企更可能为撇清关系,把人给开除了。

胡锡进因此呼吁,“社会还是要在党领导的宪法秩序下尽量宽松些”。他还警惕,各种有身份标识的群体不愿意在网上发声,这决非好事;一些群体退出了,或者严重消极了,只剩下另一些群体在其中活跃表达,会导致新问题的出现。

有网民猜测,作为一名经常在社媒上点评时事、时不时在敏感话题上发表个性化解读的时评人,胡锡进的这番吐槽,可能是抒发个人境遇之慨。不过,对于他呼吁“社会”要宽松,很多人也不以为然,认为“老胡”改不了“和稀泥”,绕了半天还是避开了核心问题。

这其实是胡锡进时隔一周,二度发文呼吁推进宽松和自由了。上周一(6日)他在社媒发表近2000字长文,痛批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让宪法秩序下的宽松和自由受到损害。他还指出,冠病疫情期间中国加强了基层社会管控,但现在情况变了,“一些地方却出现管制思维的惯性”,对基层社会多元的不规则和小问题“失去了容忍度”。

胡锡进的这番疾呼,正值中国进一步收紧互联网空间。最近一些非政治领域的头部网红,在官方新一轮“清朗”行动下被封号或限制,外界对这些账号“中招”的原因有各种解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网络言论的“红线”正被重新定义,舆论管控的力度也在升级,而且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变得更加模糊和不可预测。

中国网络言论空间在2000年初期曾较为宽松,但过去十多年,在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等种种考量下,伴随网络管理技术升级,言论环境加速收紧。自由派的声音几乎销声匿迹,舆论场被来自意识形态光谱另一端的声音占据,左倾成为惯性,稍不谨慎就会被上纲上线,“反动”“卖国”“崇洋媚外”“境外势力”等帽子接踵而来,所以很多人就干脆沉默了。

不过,胡锡进担忧的群体性噤声,也只是中国社会趋严的一个切面。在与互联网平行的现实生活里,紧张、敏感的氛围近年来也更加突出,例子层出不穷。

中国高校这几年就一度盛行学生举报教师之风,教师很可能因为课堂上的一句话被问责。大学教授为了“自保”只好照本宣科,压缩学术讨论的空间,回避争议与思辨。在官场上,官方持续大力反腐,强力整治基层“四风”问题,而一些地方层层加码、“一刀切”,搞得基层官员如履薄冰,连普通同事间的日常聚餐,都因为担心触碰纪律红线而变得小心翼翼。

中国这两年与许多国家实行双向免签,好多人眼看就要实现的“说走就走”旅行梦,也因为严管化为泡影。在刚过去的中国国庆长假,几名在体制内和银行工作的中国朋友都私下抱怨,因私护照被要求上缴,想出国“太难了”。

中国高层将在一周后的中共四中全会,公布一份未来五年的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相信会为下来的发展目标与重点领域锚定方向。除了这份详细的规划,眼下可能也需要一份自上而下的自信与从容,松绑对管控的过度依赖,回归信任社会、尊重规律的治理,从而激发民间的创造力。毕竟,中共建国70多年来,中国社会发展最显著的一次跃进来自于改革开放,而改革开放最宝贵的经验就是给社会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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