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国南来的艺术家中,许铁生(Shui Tit Sing,1914-1997)是被人们遗忘的一位,尽管默默耕耘一辈子,创作媒介多元,但生前作品发表与展出的机会极少。1982年,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画廊展出许铁生的木雕,仅展两天。艺术史独立研究者许元豪2014年在吉门营房当代艺术中心举办“许铁生——100年诞辰文史展”。而今,品艺画廊举办“重识许铁生”,是首个全面回顾许铁生艺术生涯的大型个展,结合未来作品全集的出版,希望重构许铁生在新加坡及亚洲现代艺术史上的地位。
林风眠赞其有“铁的意志”
展览由品艺画廊主张鹤馨和石芮豪策展,许元豪担任顾问。张鹤馨受访时说,展览分两个阶段推出,首展梳理许铁生1934至1961年的创作及人生历程,呈现逾50件作品,涵盖油画、水彩、水墨、速写、木刻、摄影与木雕,系统性呈现许铁生的文献档案,包括教学笔记、书信访谈、影像资料、老照片、藏书等,多维度构建艺术家形象与历史现场;计划明后年举行的第二个展览将聚焦许铁生1961年至逝世前的木雕与水墨作品以及与十人画会的互动等事迹。

许铁生1914年11月25日生于广东开平,毕业于广州培英中学,师从何铁华学习素描、油画和摄影,在校常组织艺术展。他家庭环境优渥,19岁拥有一台擅于夜间摄影的德国爱尔玛诺克斯(Ermanox)相机。1937年至1940年在杭州国立艺专(现中国美术学院)学习绘画,师从林风眠、潘天寿、吴大羽、常书鸿、关良等。
张鹤馨说,艺专校长林风眠1937年送给许铁生的照片中写道:“你的确不愧是有‘铁的意志’。永远保持你的态度,在我们分别以后,就是我对你的热望。”老师常书鸿1940年为许铁生留言:“要时时刻刻用真挚的情绪来体察自然,一切虚构与不由衷的做作并非艺术家追求的对象”,两人往来密切,常书鸿后到敦煌莫高窟作研究,许铁生藏书中有敦煌画册。
中国美院购藏许铁生画作



许铁生与赵无极为同窗挚友,朱德群、吴冠中为其学弟。赵无极1937年送给许铁生的静物画图片写道:“困难是等着你去克服的”。耗时十余年研究,2018年到杭州中国美院介绍许铁生的许元豪透露,中国美院开始重视赵无极、朱德群和吴冠中之外的其他校友的艺术成就,并已购藏许铁生在中国时期的13幅作品,将于2028年中国美院百年校庆中展出。许铁生家属两年前捐赠八本许铁生相册给美院,许元豪说:“许铁生可说是档案管理员,曾开过照相馆的他,手里的摄影图片等史料,对于了解艺专历史与其他校友等很有帮助。”
石芮豪指出,当年杭州艺专艺术藏书最强,多达1万4000种,西方艺术2000多种,对学生影响大,不过,许铁生一直不太喜欢西方艺术,反而钟情于东方的艺术。许铁生在1941年发表过艺术宣言,认为在马来亚也可以有艺术活动。他来到东南亚的状态类似西方画家高更。
许铁生在中国时期的作品有些保留民国时代的装裱,有在贵阳描绘日军轰炸下的难民素描,画面盖上“血花”印章;有一篮水果静物陪伴的女裸体油画,神态宁静;几幅自画像,打围巾、戴画家贝雷帽,或睁大眼露惊讶状,流露出许铁生的性情。许元豪说,这时期的油画拆框卷起藏在床底下多年才被发现。相隔多年,许铁生的水彩画没斑点,可见纸张颜料素质之佳。







曾任教师外号“铁牛”
许铁生毕业后正值抗战,无法前往法国,在星洲的同窗郑天送的引荐下,来到新加坡。他乘坐渡轮经云南、缅甸,1940年底抵达马来亚,1941年至1945年任教于亚庇中华中学。他在二战后定居新加坡,1948年至1977年在公教中学任教美术与华文近30年,学生包括蔡逸溪、朱庆光、林仰章。许铁生的严厉出了名,同学为老师取了“铁牛”外号,许铁生抗战时曾参加铁牛后备军。1949年曾任一年《南洋商报》摄影记者,拍过龟屿等题材。
许铁生作品以朴实的笔触描绘日常生活与人物,体现出深厚的本土人文关怀与东方美学精神。他捕捉马来亚的风光与人物——1940年麦士威路的人力车站、1941年甘榜椰林的婆娑、1948年红灯码头的电车轨迹可见、1950年代加冷河的工人,还有树下下棋的两个马来少年、峇厘岛舞者、热血澎湃的摔跤场面、奎笼渔家鱼儿悠游等,既有具象,也有抽象作品。展览中有一幅3米长水彩画,展示新加坡从奎笼到城市的演变。
许铁生抗战时期的木刻版画遗失,1950年代做过一批反映民生的木刻作品。他在1963年随十人画会到柬埔寨采风,从吴哥窟浮雕获得扁平化创作构图及刻画人像、叙事方式的灵感,作品充分显现东南亚风土人情。他从1968年起,投入柚木雕塑创作,以舞者、渔夫、赛龙舟、大宝森节等为题,风格简练,凸显群体精神与生命韵律,是将木雕从工艺升华为现代艺术的先行者之一。
许铁生与老师庄淑信婚后育有五个女儿。尽管太太反对他搞艺术,但他秉持铁的意志坚持创作,并没半途而废。
展览即日起至10月9日,周二至六上午11时至晚上7时,周日中午12时至下午5时,在品艺画廊(Prestige Gallery 39 Keppel Road #03-01 S089065)举行。8月23日下午3时,许元豪以英语主讲许铁生,入场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