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国舆论一般将这场补选定位成能够影响联邦或州政权的标杆性选举,所以亚亦君令补选的成绩,意味着国盟的势力版图,以及它在2023年六州选举中掀起的绿潮,皆已成强弩之末。不过,我仍坚持国盟在马来社群还有强大的影响力。
马来西亚霹雳州亚亦君令州议席补选尘埃落定,代表团结政府的国阵巫统候选人莫哈末尤斯里一如预期,在这场4月26日举行的补选中大奏凯歌,以六成得票率击退来犯的国盟与社会主义党的候选人,后者甚至失去了按柜金。不过话说回来,社党候选人白华敏虽然败选,但得票率比2022年州选翻倍,算是小有进步,所以支持者对此感到雀跃。至于来势汹汹的国盟候选人阿都慕海敏,得票率仅逾三成,让不少支持者黯然神伤。
马国舆论一般将这场补选定位成能够影响联邦或州政权的标杆性选举,所以亚亦君令补选的成绩,意味着国盟的势力版图,以及它在2023年六州选举中掀起的绿潮,皆已成强弩之末。再加上其成员,即伊斯兰党部分领袖在补选前夕陷入“干预新加坡大选”的指控,意图向新加坡回教徒灌输宗教主义,成为新马两国共同谴责的对象,让国盟这个招牌显得摇摇欲坠。我认同现今的国盟已不同过往,不过,我仍坚持国盟在马来社群还有强大的影响力。
当然,亚亦君令只是一场州席补选,所以我一般不会将它定位成能够影响大局的标杆性选举,因为马国在2022年大选后,政坛就出现政治碎片化现象,选民在面对大选、州选、联邦补选以及州级补选时,会各别呈现不同的投票意向、考量。这种情况就让地方性补选逐渐失去直接反映联邦政局、成为风向标的特性,当然,也因为两者的关联度减低了,所以参选的政党可以自由地对补选成绩大做文章。
我先举国阵为例。国阵候选人在2022年霹雳州选时以2213张多数票、39%的得票率守住亚亦君令,而在这次补选中,有赖于国阵与希盟联手,让国阵候选人能以5006张多数票大胜的同时,得票率还暴增22个百分点。这项成绩在国阵的宣传机器里,成了民众挺团结政府、首相安华施政受到承认,以及霹雳州政府善治的材料,进而让执政党判断团结政府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有支持政府的论者甚至断定,下届大选两大阵营若能再次联手,赢得选举指日可待。
国盟也有相似的操作。虽然败走亚亦君令,但这场补选的成绩看在国盟竞选主任沙努西、伊党署理主席端依布拉欣的眼里,他们的得票率同样增长了4.2个百分点。当然,如果单从选票数据去看,他们的总得票相比2022年州选虽然少了753张,但国阵与希盟联手后的总得票相比2022年少了将近5000张,这两批数据可以让国盟证明自己仍守住基本盘,并且辩称马来选民依然抗拒团结政府,所以有不少支持国盟的论者断定国盟下届大选还有机会。
因此,这种能够各自表述的选举成绩,很难起着实质的标杆作用。一些人或许不太认同这点,因为国阵万一真的爆冷输掉补选,对团结政府的思想冲击应该会很大。这点我是同意的,但不至于影响联邦与州政权,团结政府事后会听取汇报,观察流失选票的根源,再设定对策。你看六州选举后绿潮呼啸而来,不也没有影响联邦政权,而安华在六州选举里看到公务员选票流失,就宣布调升公务员薪资,很快就换回公务员在之后各大补选的全力支持。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难起标杆作用,但作为参考也未尝不可,因为这场补选确实带有三项重要信息。其一,国阵在这次补选与希盟联手,得票率理应要超过六成(2022年两党的投票率分别为39%与29%,即68%),但结果仅有61%,意味着团结政府流失了7%的选票。当然,有人会觉得这是因为投票率偏低,但这说法也不对,因为相比2022年,本次补选有5236人没投票,而这批缺席的选民中有九成就是2022年分别支持国阵与希盟的选民。
如果要继续深挖,巫裔、华裔和印裔选民的投票率下降幅度分别为8%、21%和12%,这说明团结政府在亚亦君令流失的选票又以华、印裔为主。至于第二个信息就更有意思。社党在亚亦君令内的20个投票区里,有18个出现增长,另外两个得票下跌的投票区,跌幅比国阵还小。比如,社党在非回教徒为主的亚亦君令区、亚亦君令南区分别流失了17票、4票,但国阵却分别丢失了456票、247票。社党得票率的增势,证明他们成功吸纳团结政府的选票。
至于第三个信息,就是国盟总得票率的增加,是在投票率大幅下跌后达成的,这让这场补选结果更有趣,因为这说明他们没有流失太多选票,甚至还吸纳了部分不满团结政府的选民,这印证了国盟经营马来票仓的耐力,以及在马来社群传播种族与宗教议题的能力。因此,国盟显然对团结政府仍有很大的威胁。国阵与希盟在这场补选大胜后,如果真的觉得土著团结党与伊党大势已去而开始沾沾自喜,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令轻敌的他们付出代价。
(作者是马国时事评论员、拉曼大学政治与新闻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