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印度尼西亚退休将领发出了将副总统吉布兰撤职的请求，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成为焦点的不是吉布兰，而是军队。
名为印尼国民军退伍人员论坛的组织4月17日宣读请愿书，提出八点诉求，其中一项是呼吁国会解除副总统吉布兰的职权，理由是他前年底获得参选资格的过程违法。
其中一名联署的是1993年至1998年间担任副总统的陆军军官苏特里斯诺。凑巧的是，请愿书发出后不久，国民军总司令阿古斯4月29日颁布指令，对约200名高级将领进行人事调动，包括苏特里斯诺的儿子昆托。
担任第一联合军区防卫司令部司令的昆托被调往国民军总部，担任没有行动指挥权的职务，这被视为降级，并被解读为军方对苏特里斯诺等退伍将领的政治报复。
诡谲的是，就在人事调动指令颁布隔天，阿古斯突然再次颁布指令，取消昆托和另六名高级将领的调动，引发外界揣测总统普拉博沃是否介入。
据印尼媒体报道，国务秘书普拉塞蒂被问及普拉博沃是否促成军方改变指令时未予置评，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卢胡特则否认普拉博沃可能对阿古斯表达不满的猜测。
印尼的民主生态活跃，退伍将领有政治立场和批评对立阵营并不罕见。前总统佐科在任内便遭到退伍将领的反对。不过，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客座研究员马德（Made Supriatma）告诉《联合早报》，这类诉求鲜少上升到要求撤除正副总统的级别，因此这次情况“极为不寻常”。
联署的退伍将领共计332名将官和上校。他们提出的其他诉求包括撤换有严重涉贿嫌疑的部长，并果断对与佐科有利益关系的官员采取行动，以及阻止中国籍工人入境。他们也不支持新都努山达拉的建设工作。
这些诉求不少是冲着佐科的，他们要求撤职的副总统吉布兰，正是佐科的儿子。马德说，这些退伍将领是对佐科的政治反对势力。不过，佐科仍享有军中一些派系的支持。请愿书发出后不久，便有另一组退伍军人对政府公开表示支持。
换言之，这次请愿反映了更深层的现象，即退伍军人圈子里效忠和反对佐科派系之间的分歧越来越明显，政治层面的考量也渗透军队。
普拉博沃去年借助佐科的影响力登上总统宝座。出身军旅的他执政半年多以来，印尼国民军在民事事务中的参与度提升。马德说，从经营种粮耕地和棕榈种植地，到落实普拉博沃大力推动的孩童免费营养餐计划，军队都是这些重点项目的主要执行方。
印尼议会今年3月通过的《印尼国民军法》修正案，也从退休年龄、担任政府文职和职责权限予以军队更多便利和权力。这令舆论担忧军方恢复双重职能，重回军事独裁统治。
正因角色不断扩大，马德认为，无论是现役或退伍的军人，如今更敢于置喙民事事务。他直言，若不是普拉博沃当选总统，也不太可能发生退伍将领呼吁撤除吉布兰的事。
这也凸显普拉博沃在与佐科维持良好关系和回应军方诉求方面的尴尬处境。他4月24日通过总统政治安全事务特别顾问维兰托回应请愿书时，一方面表示理解退伍将领们的期许，他与他们共同秉持军人誓词中体现的价值观，另一方面也表示必须仔细研究这些课题，所以无法立即作出答复。
虽然无法立即答复，但普拉博沃释出的信号在某种程度上已算是答复了。对于退伍将领所提出的政治色彩鲜明的诉求，总统会亲自回应，已释出尊重的姿态，也凸显普拉博沃对于军中袍泽之情的重视。与此同时，他不能因为与军方的联系而被道德绑架。
军队是双刃剑，可以从组织和规模上推行重点国家政策，但伴随而来的是舆论对现役和退伍军人会否坐拥自大的疑虑。为了缓解担忧，普拉博沃已为修正国民军法背书，但像退伍将领推进政治诉求这类军与政界限模糊的事件，只怕还会层出不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