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波兰政府立场明确，但由此政治上产生双声道，将削弱欧盟独立于美国、建立军事独立和一体化计划的能力。也很难指望巴黎—柏林—华沙三角地区的合作能够持续发展。“防止欧盟委员会特权扩张”也是新总统宣布的外交政策口号之一。波兰要退出欧盟吗？
上周末的波兰总统选举证明，在选民眼中，决定候选人命运的并非候选人的政纲、个人魅力、个人成就，甚至并非他们过往的光辉或阴暗面。决定性因素是伴随他们的政治叙事，以及他们是否属于正确的选民群体。
这场选举会带来什么后果？在国内政治方面，这意味着政府将继续与一位有权阻止法律通过的敌对总统艰难共存。在国际领域，波兰政治肯定不会偏离遏制俄罗斯，和进一步加强北约防御能力的轨道，但对乌克兰的态度将有所冷却。在北约和欧盟内部关系方面，可以预见一场艰难的对话——法律与公正党及所支持的候选人纳夫罗茨基，是亲特朗普、亲美的政党。尽管波兰政府立场明确，但由此政治上产生双声道，将削弱欧盟独立于美国、建立军事独立和一体化计划的能力。也很难指望巴黎—柏林—华沙三角地区的合作能够持续发展。“防止欧盟委员会特权扩张”也是新总统宣布的外交政策口号之一。波兰要退出欧盟吗？绝对不是——然而，在接下来两年里，我们将有一个支持欧盟的政府，和一位至少公开表示怀疑欧盟的总统。
自1989年至1990年政治变革以来，波兰历届总统选举都没有像今年6月1日的选举那样吸引如此多的选民——71.6%去投票。在第二轮选举中，华沙市长兼执政党公民联盟副主席拉法乌·特扎斯科夫斯基（53岁），对阵卡罗尔·纳夫罗茨基（42岁）。纳夫罗茨基自称是公民候选人，他的竞选活动主要依靠波兰最强大的保守派政治力量支持。10年前，这股力量促成现任总统安杰伊·杜达的上台；纳夫罗茨基也得到目前波兰最大反对党法律与公正党的支持。两位候选人都获得超过1000万张选票。新总统以仅1.78个百分点的历史最小差距当选。此次选举的流行口号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正如一位评论员所说，波兰人正在一个背负政府重担的候选人，和一个背负历史重担的候选人之间做出选择。
纳夫罗茨基博士是历史学家，也是国家记忆研究所所长。那是一家具有检察权的历史机构，负责调查1939年至1989年期间，针对波兰人民犯下的罪行。半年前，纳夫罗茨基还不是波兰政坛的一线人物，他的出线让人们感到惊讶，也让人质疑法律与公正党领袖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的动机。
纳夫罗茨基缺乏政治经验，在第一轮总统选举时败给特扎斯科夫斯基。后者是政治学博士，在波兰政坛活跃超过25年，曾担任部长，是华沙精英阶层的知识分子代表。在整个竞选过程中，他都试图摆脱自由进步派候选人的形象和政府候选人的头衔。特扎斯科夫斯基此前对少数群体的支持、为女性权利发表的演讲以及参加众多国际论坛，都被他的政治营销专家视为在社会日益高涨的保守主义浪潮面前不受欢迎的负担。这导致一个奇怪的转变，这位亲欧盟和亲乌克兰的候选人，在难民问题和维护国家利益问题上，出人意料地采取强硬立场。失去公众支持的联合政府成员以及总理图斯克本人都支持他，但对这位自由派候选人来说，却无疑是政治上的致命一击。
特扎斯科夫斯基以最痛苦的方式落败——最初在出口民调中以微弱优势获胜，并自行宣布胜选；但两小时后，选举委员会的确切数据显示，他的对手获胜。多年后，在波兰政坛，“120分钟总统”（网络社区后来这样恶意戏谑他）的形象将永远被铭记。纳夫罗茨基的成绩被低估，也源于一个有趣的事实——他的部分选民选前不愿透露支持他。
近几个月来，媒体为我们提供关于此前不知名的纳夫罗茨基的信息。据说，这位充满激情的拳击手，15年前曾积极参与非法血腥足球流氓斗殴。由于他在拳击场上广交朋友，几名身材魁梧、有犯罪前科的男子被认定为他的熟人。此外，这位总统当选人被指控多年前利用邻居——一位孤寡老人的困境，控制了他的公寓。另一个轰动的发现是，在他用笔名写的一本书中，他曾自我吹捧。对他所领导的机构管理不善的指控，则几乎没有引起注意，选民也忽略其他报道。
事实是这样的——候选人的黑暗经历对他的选举结果没有丝毫影响。他背后的政党和选民都坚决否认媒体的报道，认为是试图诋毁候选人。选举当天，人们甚至注意到纳夫罗茨基的选民动员力度有所增强。他的支持者主要来自小城镇和乡村，这些选民主要是受过小学教育的人群（支持率为73%）。有趣的是，他通过在最亲欧盟的社会中宣布疑欧议程而获胜。
另一方面，亲欧派特扎斯科夫斯基在几乎所有波兰大城市、旅居海外的波兰人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中获胜（支持率为61%）。纳夫罗茨基在男性中获胜，而特扎斯科夫斯基在女性中获胜。这种分歧也体现在地理上——经济欠发达、邻国为白罗斯和乌克兰的波兰东部地区支持纳夫罗茨基，他准确地把握住社会情绪的逆转，而这个社会早已厌倦支持乌克兰的努力。西波兰则支持特扎斯科夫斯基，但变化来得不够快，导致一些对公民联盟心怀不满的支持者士气低落——进入第二轮选举的公民联盟支持者人数，比一年半前支持现任联盟的人数少了100多万。他们需要38万张选票才能获胜。
（作者Piotr Karpinski是波兰中文翻译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