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一座纪念约瑟夫·斯大林的纪念碑，在莫斯科最繁忙的地铁站之一塔甘斯卡娅站揭幕。莫斯科地铁始建于斯大林统治时期，当时的苏联处于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阶段。修建莫斯科地铁，不仅是为了满足城市交通的实际需求，更是被赋予政治与意识形态使命。地铁以华丽的马赛克、璀璨的枝形吊灯和其他极具艺术感的装饰闻名于世。这些精美设计和建造是苏联现实主义美学的典范，向世人展示苏联在政治、经济、民族团结等各方面取得的伟大成就。
在地铁建成90周年之际，斯大林雕像的揭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那个时代的一种致敬与纪念。它似乎在试图恢复历史的“完整面貌”，让人们重新审视斯大林所代表的苏联历史时代，意味着苏联历史在当下俄罗斯社会的某种“复兴”尝试。然而，历史的复杂性远非一座雕像所能涵盖。斯大林执政时期，苏联实现工业化的巨大跨越，从一个农业国迅速转变为工业强国，在二战中也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同时，这一时期也存在大规模的政治针对、“个人崇拜”盛行等诸多问题，数以百万计的人遭受迫害。这些沉重的历史伤痛，同样是不容忽视的一部分。
民众对纪念碑揭幕的反应呈现出明显两极分化态势，深刻反映出俄罗斯社会在历史认知和价值观方面的多元性与复杂性。一部分人对斯大林高度赞扬和崇敬。在他们眼中，斯大林是一个“伟大的人”，是他“把一个贫穷的国家变成超级大国”。在这些人心中，斯大林是带领苏联走向强大的英雄式人物，功绩远远超过过失。他们怀念那个苏联在国际舞台上拥有强大影响力的时代，认为斯大林雕像的揭幕，是对苏联辉煌历史的一种认可和传承。
然而，另一部分人则对斯大林充满恐惧和批判。他们回忆起在斯大林统治下，国家长期笼罩在恐惧阴霾之中，个人崇拜导致权力高度集中，社会缺乏民主与自由，苏联现代化的代价是“不可接受的”针对。
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充分说明俄罗斯民众对国家未来发展方向的不同思考和期待。
从政府举措层面分析，此次斯大林雕像揭幕并非孤立事件，而是与俄罗斯政府近年来一系列相关举动紧密相连。几周前，总统普京签署法令，将伏尔加格勒机场更名为斯大林格勒，伏尔加格勒在5月8日至9日的胜利日庆祝活动中，短暂地恢复原名，并且今年还将再临时改名五次，以纪念相关的战时周年纪念。普京多次援引斯大林格勒战役，作为莫斯科在乌克兰行动的正当理由。那场持续五个月、多达200万军民丧生的二战最血腥战役，在俄罗斯政府的叙事中，被赋予新的时代意义。
有分析指出，克里姆林宫利用这些拥抱斯大林遗产的举措，深层目的是为乌克兰的冲突和国内对异见人士的针对，寻找历史依据和正当性。通过重塑斯大林形象，试图向民众灌输强人统治的理念，把在特殊历史时期和当下特定情境下的暴力与针对行为，描绘成合理且必要的手段。俄罗斯政治分析家米洛舍尔多夫就表示，官方希望让民众接受在非常情况下采取强硬手段的合理性，从而支持政府的一系列政策和行动。
从现实意义的维度考量，在国际上，俄罗斯长期面临来自西方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压力，乌克兰危机更是让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陷入紧张对峙。此时揭幕斯大林雕像，某种程度上是在向国际社会展示俄罗斯深厚的历史底蕴和坚定的大国立场，表明俄罗斯在历史问题上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态度，不会轻易受外部势力的干扰和影响。在国内，俄罗斯也面临经济发展、社会稳定等挑战。通过强调斯大林时期苏联的强大和辉煌成就，政府试图凝聚民众力量，激发爱国情感和民族自豪感，增强国家认同感，为国家提供强大的精神支撑。
然而，这种通过重塑历史人物形象来凝聚社会共识的方式，也存在一定风险。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好历史评价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可能会进一步加剧社会分歧和矛盾，不利于和谐与稳定。
斯大林雕像揭幕事件，涉及历史、政治、社会、文化等多个层面。它所蕴含的意义和引发的思考，远远超出雕像本身，不仅折射俄罗斯社会在历史认知、价值观等方面的现状和问题，也反映出俄罗斯政府在当前国际国内形势下的战略考量和政策导向。最终产生的影响和意义，还将随着时间推移和俄罗斯社会的发展而持续演变，值得密切关注和深入研究。
作者是北京中国未来研究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