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汉奸”石平与涉“祖国”言论

石平是谁?

在中国外交部宣布制裁他之前,在日本以外没有太多人认识他;制裁措施祭出后,不得不搜搜他的资料。

石平是继余茂春之后,第二个被中国政府依《反外国制裁法》 制裁的原中国籍人士。同为63岁的两人是经历过文革的一代,在中国舆论场上都被称为“汉奸”。

石平出生于四川成都,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1988年赴日留学,2007年归化日本籍,曾自称自己名为石平太郎。余茂春出生于安徽,成长于重庆,就读于南开大学历史系,后负笈美国并归化美籍。

余茂春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担任美国国务卿的中国政策规划首席顾问,因而为人所知。石平则在今年7月,作为日本保守政党维新会的比例代表候选人,成功当选参议员。

中国政府2022年12月以美国先以西藏人权问题制裁两名中方人士为由,对余茂春和另一名美方人士进行“反制裁”。这一次针对石平,中国不是进行“反制裁”,而是主动制裁。

制裁措施为:一、冻结在中国境内的动产、不动产及其他各类财产;二、禁止中国境内的组织、个人与其进行有关交易、合作等活动;三、对其本人及直系亲属不予签发签证、不准入境(包括香港、澳门)。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林剑在例行记者会上回应共同社记者提问时说,石平曾拥有中国国籍,赴日取得日本国籍后“大肆散布虚假信息,同日本反华势力沆瀣一气,大肆攻击抹黑中国”,在台湾、钓鱼岛(日本称尖阁诸岛)、历史、涉藏、涉疆、涉港等问题上发表极端消极言论。

他也狠批石平当选国会议员后,公然参拜靖国神社,严重违背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精神和一个中国原则,严重干涉中国内政,严重损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

林剑还说:“我要指出的是,石平为了一己私利数典忘祖、出卖良知,勾连反华势力挑衅滋事,中方反制措施是对石平之流的强力惩戒和严厉警示。卖祖求荣只会自食恶果。”

余茂春和石平都触及中国主权的敏感问题。余茂春被指“涉华和涉藏问题上表现恶劣”,石平被罗列的罪状范围更广,包括台湾、钓鱼岛、新疆、西藏、香港问题等。

对比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批评余茂春和石平的措辞,在石平身上明显突出了“祖”字,狠批他“数典忘祖”、“卖祖求荣”。好些中国官媒后续发文,也都沿着这一基调炮轰他。

明显的,中国政府借制裁石平,警告移民海外的原中国国籍人士,在效忠入籍国的同时,也不能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背叛原籍国。特别是发表涉及中国国家主权领土问题的政治言论时,损害中国利益是绝对不可逾越的红线。

新浪网一篇题为“反制日本参议员石平传递三大信号”的文章也指出,北京首先是要警告加入外国国籍的人,绝对不能当汉奸;第二是警告加入外国国籍的人,不要把中国作为捞取个人利益的筹码和手段;第三是警告加入外国国籍的人,当汉奸一定会受到惩罚。

在上世纪50年代,时任中国总理周恩来为消除东南亚国家的疑虑,已表明海外华人一旦加入所在国的国籍,就应当效忠入籍的国家。

中国当下与未来,面对的是另一种性质的潜在问题。

在冠病疫情过后,“润”出海外的中国人增多,不少富豪和中产“润”到美日和部分东南亚国家,逐步形成一个新的“离散中国”社群。以日本为例,旅日中国人口据报明年可能突破100万。这些人或他们的下一代一旦入了外国籍,未来会有多少人在所在国冒出头并取得政治话语权?他们的发言或建言若伤害中国国家利益,北京该如何因应?

制裁石平和余茂春,相当于向那些在海外并可能掌握话语权的原中国籍人士发出震慑。石平在7月当选日本参议员,中国外交部创办的微信公号“朝阳少侠”8月就发文批评,并深刻描述中国人对“卖国贼”的痛恨。

文章说:“中国人最恨汉奸走狗卖国贼,因为他们背叛的不仅是国家,更是生养自己的血脉,如同蛀空栋梁的白蚁,啃噬着民族的根基,在历史最深的伤口上撒盐。” 据称,石平曾发表“否认南京大屠杀”“钓鱼岛属日本领土”“出生在中国是我一生的遗憾”等被视为“汉奸”的言论。

部分旅居海外的中国网民则在X平台上发贴,称北京“害怕”在中国生长、移居海外的人,因为他们了解中国社会的运作,又能用西方的语言逻辑,把北京不能容忍的声音传播出去。

还有一种情境,是原中国籍人士特别是那些活跃于社会活动的人,在所在国受到进行渗透和统战的质疑,结果里外不是人,石平就一度被质疑为间谍。

随着移民海外的中国人增多,以及地缘政治日趋复杂化,除非当事人保持低调,否则未来可能出现更多的石平,与更多夹在中间的猪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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