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鲁哈尔：早在疫情之前，美国飙升的学费、没用的学位以及大学和政府进行的冒险投资，就已经成为经济的一大问题。

到处的泡沫都在破裂，美国最负盛名的出口产业——高等教育——也无法幸免。大学就像困在内陆的邮轮：船上有随便吃的自助餐和大量啤酒，但几乎无法保持社交距离。

许多大学都考虑开展线上课程，直至秋季乃至更久以后。但这需要额外资源，而大部分大学都无力承担。即便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即2019冠状病毒病）爆发前，在评级机构穆迪(Moody's)追踪的大学中，就有30%处于赤字状态，而15%的公立大学手头现金不足90天所需。

现在，随着大学关闭、收入减少、捐赠基金投资暴跌，再加上从实体教育转向虚拟教育的困难，穆迪把对整个行业的评级从“稳定”下调至“负面”。美国教育委员会(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认为，下一学年，美国高等教育收入将减少230亿美元。上周的一项调查显示，57%的大学校长表示计划裁员。半数校长表示将合并或取消一些项目，同时64%的校长表示长期的财务可行性是他们最迫切的问题。我们很可能会看到美国的大学体系空心化。

美国的大学是世界级的。但整个体系却陷入了困境。成本是个大问题。关于美国危险的2万亿美元学生债务负担，我已经写过很多次了。飙升的学费、没用的学位以及大学和政府进行的冒险投资，已经成为经济增长和社会流动性的一股巨大逆风。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听听纽约联储(New York Fed)的话。两年前，纽约联储就曾将学生债务和高等教育的失效称为美国整体经济的问题。这是一个可悲的讽刺，因为大学学位本该增加财富和提高生产率。遗憾的是，美国高等教育体系——与医疗、住房、劳动力市场以及当今美国其他许多体系一样——要一分为二地看。那些拥有顶尖大学学位的人做得很好。许多参加高质量、低成本的社区和州一级教育项目的人也做得很好。

但中间的大批人得到的教育既不便宜，也没有用处。就业不充分、债台高筑的他们即便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前就已经处于困境。智库Demos的一项研究发现，一对拥有两个四年制学位的已婚夫妇的平均学生债务负担为5.3万美元，这导致他们一生总体损失20.8万美元的财富。

从经济上来说，这场危机对年轻人的打击尤其严重，因为年轻人从事许多低薪、高接触的服务类工作，而相关产业已经关停。约1100万大学生在工作：其中近四分之三的人每周工作逾20小时，有440万人全职工作。然而，几乎没有人有资格获得联邦救助金。

但是大学会得到很多。联邦资助的许多最大接收者是大型州立大学，比如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该校因新冠肺炎的相关事项产生的额外成本仅3月一个月就达到5.58亿美元。但是一些富裕的常春藤联盟(Ivy League)大学也获得了援助。拥有400亿美元捐赠基金的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 根据《新冠肺炎救助和经济安全法案》获得了近900万美元的救助金。在公众的压力下，哈佛大学与许多其他高等私立院校一样，正在退回这笔资金。

它们这样做是对的。新冠肺炎疫情将道德风险置于国家议程的中心。救助资金来自纳税人的钱，美国不能把救助那些富裕的大公司或大学摆在救助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前面。我们需要把重点放在最有效地使用资金上，并首先考虑如何帮助最弱势的个人和最有价值的公共机构。

尽管如此，一些学校——尤其是二流的私立高校——将会倒闭，就像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的许多学校一样。鉴于当前该行业的泡沫，这是适当的。正如罗斯福研究所(Roosevelt Institute)概述的那样，教育机构近年来变得高度金融化。许多高校参与了冒险的债务交易和复杂的互换安排，结果适得其反，给高校和学生带来了更高的支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冠肺炎疫情导致的危机可能是解决美国高等教育中某些问题的良机。

正如从迈克尔•斯彭斯(Michael Spence)到乔•斯蒂格利茨(Joe Stiglitz)等经济学家表明的那样，大学学位的很大一部分价值在于市场信号，而非技能习得。此外，每年支付7.5万美元取得私立院校的四年制学位并不是唯一的学习方式。我的女儿今年春天将从曼哈顿的巴德高中早期学院(Bard High School Early College)毕业，这是一所与巴德学院(Bard College)有关联的公立高中，学生可以在4年内获得两年的大学学分以及高中学位。该校是许多“以4代6”学校之一，这应该成为中学教育的新模式。

我们可能还会仔细研究疫情导致的这场线上学习的实时试验。转为虚拟课程的各院校面临着降低学费的压力。虽然学费可能在一切恢复正常后回升。但考虑到入学率可能下降，一些院校可能会永远保持低学费。如果是这样，那将是一个开端——美国高等教育价格将出现亟需的通缩。

译者/何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