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　华沙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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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华沙瓦金基公园的梅希莱维茨基宫，见证过中国一段特殊历史。这里是中国与美国建交之前，两国外交官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多次密谈的地方。

中国省部级以上官员到访华沙，据说必到梅希莱维茨基宫，因为它是中波友好互信的象征。

冬季2月，入夜后的瓦金基公园游人寥寥无几，感觉有些冷清。让人想到中国与波兰及其他一些中东欧国家的关系，因乌克兰战事立场分歧而疏远。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让临近的中东欧国家对乌克兰惨遭战火蹂躏切身感到唇亡齿寒，担忧自身也终将面临同样遭遇。

尽管中国在乌克兰战争中力图展现中立，对部分中东欧国家而言，中国没有明确谴责俄罗斯，与俄罗斯“上不封顶”的关系还是让它们感到失望。

受访的波兰国际事务研究所（PISM）中国问题专家诗丽娜（Justyna Szczudlik）认为，北京低估了它对俄乌战争的立场对中东欧国家所造成的冲击。

“一些中国专家在网络论坛上说我们太情绪化。拜托，战争就发生在我们边界的一侧。我们不是情绪化，我们是看到俄罗斯在杀戮。”

诗丽娜说，中国的宣传机器紧跟俄罗斯调子，也加深了中东欧国家的不安。她称，中国重复俄罗斯散播的假信息和战争叙事角度，包括把俄乌战争归咎于北约东扩，以及指乌克兰是在美国唆使下加入西方阵营。

另一引发中东欧国家反弹的事件是，波罗的海国家立陶宛在2021年让台北以“台湾”的名义设立办事处后，北京对立陶宛实施严厉的经济惩罚。诗丽娜说，中东欧国家意识到，哪怕只跟中国维持单薄的经济联系，也可能招致经济胁迫。

不过，整个中东欧并非铁板一块。

诗丽指出，在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16+1”合作机制里面，匈牙利和塞尔维亚基于各自利益考量，还是持亲中立场。

所谓“16+1”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CECC），指的是2012年中国与波兰等中东欧16个国家启动的经贸合作机制。

2019年希腊加入后，升级为17+1。立陶宛在2021年宣布退出，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在隔年8月也先后退出，剩下14+1。

诗丽娜判断，“14+1”合作机制将陷入冬眠状态，或将有更多国家退出，除匈牙利和塞尔维亚之外，其他成员国将躺平，因为“16+1”合作机制实际上没太多实质成果。

她进一步分析称，问题根源之一在于中国仍把中东欧视为“受美国左右、比西欧穷”的发展中国家，用对待非洲国家的方式对待中东欧，包括提供贷款和并购等，但这些措施对中东欧不具吸引力。

诗丽娜说，反讽的是，“16+1”合作机制刚成立时，中东欧被指是在中国问题上破坏欧盟团结的“屠城木马”，但在俄乌战争爆发后，中东欧反而比德法等西欧国家对中国抱持更强烈的质疑态度。

波兰与乌克兰边境接壤，因恐惧俄罗斯进一步往西扩张领土至家门，波兰大力支持乌克兰抵抗俄罗斯，成为北约力挺乌克兰的桥头堡。

波兰不仅是接收最多乌克兰难民的欧洲国家，也成了向乌克兰提供军事装备和人道主义援助物资的转运中心。

波兰外交部副部长：让俄得逞国际法将沦为空话

波兰外交部副部长戈威尔（Wojciech Gerwel）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说，波兰经历的战乱比很多国家要多，所以竭尽所能维护国际法，不愿回到国际关系以势力范围主导的局面。

波兰在二战时期曾被东西两侧的德国和苏联瓜分，首都华沙惨遭摧毁，死伤无数。

戈威尔说，俄乌战争是形塑国际关系的关键时刻。“现在被押注的问题是在于，我们的世界是由国际法说了算？还是我们要回到世界被划分成各个势力地盘的时代，大国可以侵略小国而不受惩罚？”

他说：“绝不能让俄罗斯得逞，否则国际法将沦为空话。”

波兰是争取德国批准向乌克兰提供德国制豹式主战坦克最积极的国家。波兰本身也向乌克兰提供300多辆装甲车，其中包括200多辆苏联制主战坦克。

记者问到波兰会不会派兵进入乌克兰参战，戈威尔回答：“没有人在谈论派兵。”

受访的波兰国际事务研究所国际安全计划负责人罗伦兹（Wojciech Lorenz）也斩钉截铁地说，波兰不会卷入与俄罗斯的正面冲突。

他说，美国和包括波兰在内的所有北约成员国的态度十分明确，“北约在冲突中不扮演任何角色”，以避免俄罗斯有借口挑起更大的事端。

俄乌战争2022年2月24日爆发至今满一年，根据挪威的最新估计，冲突已造成18万俄军和10万乌军伤亡。

战争陷入持久战，和平曙光迟迟未现。罗伦兹认为，一个可能的止战方式是向乌克兰提供射程可达300公里战术导弹，让它具备夺回克里米亚，以及摧毁俄罗斯黑海战舰的能力，以此逼迫普京坐上谈判桌，因为一旦失去克里米亚，普京政权的合法性将受威胁。

罗伦兹说：“这是个远大的目标，但并非不可行。”

克里米亚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对俄罗斯的战略重要性包括地缘政治、历史、军事、安全和经济和能源安全等。在俄乌战争中，为俄军入侵乌克兰从南部进攻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去年10月发生大爆炸的克里米亚大桥，就是俄罗斯黑海舰队所在的塞瓦斯托波尔港的一条交通大动脉，也是这次战事中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一条关键供应路线。

克里米亚在18世纪末被俄罗斯帝国吞并，后归苏联管辖。1954年，时任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将克里米亚划给乌克兰。2014年，普京政府趁乌克兰政坛出现权力真空兼并克里米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