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

蔡添成

chuats@sph.com.sg

这几年世界强国不仅军备开支逐年增加，形成军备竞赛，美国与中国、俄罗斯的矛盾也日益白热化，对抗成形已经难以回头。列强之间爆发军事冲突似乎变得可能，问题只在于冲突规模的大小，全球安全形势越来越严峻。

世界强国对峙，核战危机，似乎离大家越来越近。

过去两三年，先是中美激烈竞争，接着俄乌战争爆发，美俄军事强国角力，越来越多国家卷进来。周边和志同道合的国家，比如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欧洲国家、伊朗和朝鲜各自站队；其他国家有的开始选边站，有的想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对许多国家来说，外交、军事的考量，此时此刻，已经比国家经济更为重要。

美国为了围堵中国推出印太战略，与日本、印度和澳洲合组的“四方安全对话”（Quad）在2017年复活，2021年9月建立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俄罗斯侵略乌克兰后，美国主导北约协助乌克兰抵挡俄国，西方国家合作关系日益密切。

北约去年7月在马德里峰会上批准《北约2022战略概念》，指俄罗斯对西方构成最大和直接的威胁。这份文件为北约未来10年发展提供指导。面对俄罗斯的安全威胁，北约将扩充北约快速反应部队，把兵力增加到30万人以上，加强北约东翼地区的防卫。

俄国一直打核武牌

现在明摆着，美国这边有七国集团（G7）、北约和其他伙伴国家，可以动员的力量强大。中国与俄罗斯这边，有伊朗与朝鲜，除此之外没有很多盟友。

不过俄罗斯是核武强国，俄罗斯也一直在打核武牌，这在两大阵营的抗衡上确实发挥了作用，让欧美在协助乌克兰时有所顾忌。

过去一年，美国总统拜登多次被批在援助乌克兰方面过于谨慎。美国官员一再解释，美国的优先考量是确保战争不会演变成俄罗斯与西方的核武冲突。

《纽约时报》引述美国官员的消息说，拜登政府正试图区分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威胁和他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他们估计，一旦普京想提高警戒级别，必将公开展示转移武器或暗中放出消息让西方知道。美国官员也列出俄罗斯动用核武的可能性，即当普京的权力受到威胁，当莫斯科认为北约会直接介入乌克兰战争，或者俄军面临突然的灾难性失败，俄罗斯就有可能使用核武器。

九拥核国形成两大对抗阵营

全球有九个拥核国，除了中美俄，还有法国、英国、印度、巴基斯坦、以色列和朝鲜，绝大部分在两大对抗阵营内。其中，以色列亲美，印度仍然游走中美俄，没有明确支持哪一方。

美国科学家联合会统计，俄罗斯拥有最多核弹，达5977枚，美国有5428枚。美俄的核弹头加起来占全球总数约90％。中国有350枚。

俄罗斯和美国去年底原本要针对《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New START）展开谈判，以限制双方各可部署的核弹数量。不过，俄罗斯指责美国试图操纵条约以占据优势，在谈判前夕退出。美俄在2010年签署这项条约，隔年2月正式实行，两国在2021年同意把条约有效期延至2026年。

中国这个拥核国的动向引人关注。日本媒体日前披露，中国正考虑在2035年把核弹头库存增加超过一倍至900枚，以加强核威慑力，并指中国官方已经批准这么做。

中国计划在2035年实现国防和军队现代化。美国早在去年11月就估计，中国的核弹在2035年会达到1500枚。好一些外交事务专家已经警告，当中国实现军队现代化，可能放弃“不首先动用核武”的承诺。

日本印度展开扩军计划

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过去几年的报告一再指出，全球大国军费开支有增无减。日本和印度也在各自展开扩军计划。

日本五年内将使国防开支倍增，政府去年12月通过《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国家防卫战略》及《防卫力量整备计划》三份安保文件，重点是把国防开支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从1％提高到2％。

印度几十年来依赖俄罗斯的武器配备，如今要走向国防自力更生，开始自己生产步枪、坦克、直升机、运输机及航空母舰。

号称亚洲最大的直升机工厂设在印度西南部卡纳塔克邦，每年可生产至少1000架直升机。印度要加强海上力量，第一艘国产航母“维克兰特号”（INS Vikrant）去年9月正式服役。它的第一艘国产核动力潜艇成功测试弹道导弹，让印度成为全球六个拥有陆海空核打击能力的军事强国之一。

澳洲作为美国在亚太的盟友，两国军事合作频繁。从前总统奥巴马时代开始，数以千计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每年轮流在澳洲北部进行训练和联合军演。

美英将提供技术协助澳建核潜艇部队

为了对抗中国日益强大的军力，美国和英国将为澳洲提供技术，协助澳洲在2040年建立一支核潜艇部队。此外，去年底有消息指美国计划在澳洲北部部署最多六架可携带核弹的B-52轰炸机。美澳这些举动惹恼中国，北京指这将加剧东亚紧张局势。

俄乌战事可能升级为核战 “末日时钟”调快10秒

科学家上月把“末日时钟”（Doomsday Clock）的指针拨快10秒，距离象征末日的午夜仅剩90秒。这让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惴惴不安。

古特雷斯2月6日在联合国大会上警告，一旦俄乌战事进一步升级，他担心这场战争会不知不觉地扩大，演变成更加广泛的战争，造成更大的破坏。

末日时钟由总部设在芝加哥的《原子科学家公报》杂志在1947年设立，是一个虚构钟面，旨在展示人类距离世界末日有多近。它每年按照地球与人类面临的毁灭风险水平，包括政治、武器、气候变化和疫情等，来决定是否拨快或调慢指针。这次调快10秒是历来最接近午夜的一次，反映了对俄乌战争可能升级为核战的担忧。

核战可能爆发吗？华盛顿智库美国外交关系协会判断，俄罗斯动用核武的可能性仍然很小，但普京一旦感到绝望，就很可能利用核武器在战争中扭转命运。

美国外交关系协会的分析指出，如果俄罗斯动用核武器，战争会出现三种情景：

一，俄罗斯测试核武器来警告乌克兰及西方国家，展示莫斯科的决心和能力。

二，俄罗斯以战术核武器攻击乌克兰的军事或能源基础设施，以削弱乌克兰的抵抗意志与军力。俄罗斯有约2000件战术核武器。

三，以战略核武器攻击乌克兰民用目标或乌克兰邻近的伙伴国家，威力将比使用战术核武器的攻击强大数百倍。俄罗斯可能会瞄准与乌克兰战争相关的军事设施或基础设施，比如波兰的军火供应线或波罗的海的武器库存设施。俄国应该不会轰炸巴黎或洛杉矶等西方主要城市，因为这么做只会引来西方更强烈的反应。

核战之外，各国也担心美国和中俄的对抗持续，未来可能爆发冲突。

纵观当前中美对抗，彼此通过强调自己的政治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双方都在转向“类似冷战”的竞争。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副教授吴木銮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现在的美国北约与中俄，还有支持他们的一些国家选边站队，就像冷战历史重演。

吴木銮指出，中美竞争非常激烈，没有中间立场，没有要降温的意愿。

针对最近出现的有关中国官方权力近几个月被削弱，以及更愿意屈服于美国的说法，吴木銮认为那只是外界的判断与理解，西方其实并不了解中国领导层的想法。

“有一些观点说中国官方希望有一个和平的环境，尤其是他开始第三个任期，因为冠病疫情而不那么顺利，而且经济状况不佳，所以（中国）想妥协和软化，这是一厢情愿。”

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高级研究员多西（James Dorsey）博士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中美竞争持续，现在气球事件又在延烧，双方真的要慎防失控。

学者：至今仍未出现有利于俄乌谈判条件

他认为台海局势仍然受到管控，除非有一方要改变现状。相比之下，俄罗斯的情况比较复杂，莫斯科在这场战争成了输家，必定不惜代价要挽回败局。

多西说，通过谈判来结束或暂停战争，先决条件是俄罗斯或乌克兰都必须有停战的意愿，而且可以让双方保住颜面。

“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有利于谈判的条件，因此我认为战争还会继续。”

普京一再恫言动用核武，俄军近期不断展开猛烈攻势仍然占不到便宜，诉诸核武的可能性是否因此提高了？两位学者都认为普京仍是威胁居多，不敢来真的。

吴木銮说：“我认为普京不敢真的动用核武，普京不仅在这场战争吃了亏，俄罗斯国内也出现了反弹情绪，面对很大的政治压力，因此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多西也说，普京的麻烦很大，俄乌战争没有进展让他一筹莫展。尽管如此，普京应该不会走到核武这一步。

“普京自己应该不会要发动核战。更何况，中国已经表明不要有核战，而俄罗斯现在很需要中国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