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中美贸易休战再展延

正如大部分观察者所料,第三次中美经贸会谈在瑞典斯德哥尔摩落幕后,唯一对外展示的结果,就是双方同意推动5月12日在日内瓦谈成的90天“休战”共识,在8月12日到期后,再展期90天。但就连这点成果,美国财长贝森特也在记者会上强调,还有待美国总统特朗普最终拍板。

本轮会谈开始之际,港媒引述的消息人士已透露,中美预计会把谈判期展延三个月,期间不再升级贸易战。这意味着,北京间接让外界知道,“展期90天”就是北京预期中的结果。届时已经是9月,中国国家主席领导人和美国总统特朗普大概率已经有机会见上面,不是特朗普访华就是在第三地,更大的交易,到时就由两位直接交手,如果有好消息也待元首峰会之后才宣布。

对中国而言,贸易战暂停期延长,也算是乐见的结果,换来多90天的难得喘息空间,有助于中国保住下半年经济增长。今年上半年,中国经济增速是超目标的5.3%,虽然星期三(7月30日)落幕的中共政治局会议评价,今年以来中国“主要经济指标表现良好”“经济展现强大活力和韧性”,暗示中国扛住了美国的关税针对。然而,上半年主要时间里,中国出口被本届特朗普政府加征的关税约为30%(不包括特朗普第一任期加征的关税,但包括美国以芬太尼问题为由加征的20%关税),又得益于外贸企业“抢出口”效应,抵消了关税的冲击。

如果是按照4月2日美国首次公布的对华34%“对等关税”,再加上20%的“芬太尼税”,还有特朗普上个任期对中国商品加征的存量关税,那中国产品出口美国的关税将达到约七成,中国出口商将无利可图,而除却美国,中国又去哪儿找一个这么大的市场?

如果要去比较斯德哥尔摩会谈中谁更占优势,从明面儿上看大家都没有再做退让。中国没有回调对美国加征的10%报复性关税,继续充当全世界唯一敢于反制美国的国家,保住了面子,但美国对中国课征的关税比中国还高20%,也让特朗普保住“优势者”的面子。另一方面,英伟达的H20晶片(中国称芯片)刚在几周前获准卖给中国,而美国贸易代表格里尔则在斯德哥尔摩的记者会上直接了当地说,中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中国之前完全卡住了稀土磁铁出口,如今“美国已经能得到它们(稀土磁铁)”。

中国解禁稀土出口美国,以及美国放宽H20晶片出口中国,是外界明眼可见的中美妥协。中美在台底下显然也做了让步。一些学者私下猜测,中方最近两次会谈后公布的信息那么少,可见私下做了许多妥协,也有人认为,最终只得到休战期延长的共识,表明中国已经退无可退。具体的细节,中美双方都不透露,但是肯定都做了不公开的交易,同时在权衡利弊后,也都认识此时还不够实力把对方逼到绝境,休战再展期就成了最大共识。

过去一个多星期来,美国与亲密盟友日本、欧盟、韩国一一达成了关税协议。美国对它们课征的关税都下调至15%,但交换条件十分苛刻。白宫文告称,日本将对美国指定的领域投资5500亿美元,利润九成归美国,日本还得采购80亿美元的农产品和化肥,并放开大米等农产品市场;欧盟将采购价值7500亿美元的美国能源等,并增加6000亿美元的投资。至于韩国,特朗普宣称韩国将对美投资3500亿美元,这些投资由美国拥有和控制,并由特朗普本人挑选,此外再采购1000亿美元的能源产品。

日本与欧盟对美国做的重大让步,据说让中国感到震惊。中国也许庆幸自己得到的结果没那么差;其次,估计中国也震惊于美国可以如此毫不避讳地以实力与市场为胁迫,欧盟、日本只能忍痛在美国的压力和实力下妥协,而美国已开始以关税作为获取其他地缘政治利益的武器。

从关税到关税之外,中美之间的角力持续深化。美国在加紧投资稀土产业,并且通过上述关税措施锁定与盟友的投资与经贸关系。中国也清楚意识到这是场持久战,一面巩固一切可能巩固的国际关系——全球南方、拉美、非洲、亚细安、金砖国家,另一方面大力发展国内市场,提振内需。全球供应链与经贸格局将出现重塑与分化。

有评论称,中共中央即将确定的“十五五”(第15个五年经济社会规划,2026年到2030年),核心就是对抗美国的压力,反制裁、反遏制,反围堵。为此,中国会更强调科技领域的布局,包括人工智能、新能源等;也会增加居民收入以刺激消费,而非常突出的一个主题就是建设雅鲁藏布江下游水电工程,它将成为领导人的政治遗产,对中国的经济与地方生态带来巨大影响。未来五年,中国的经济结构与世界经贸格局,都会迎来重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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