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读中学的时候,娱乐节目不多,我经常去图书馆借小说回家消磨时间,一天看两三本书是寻常事。后来出来社会工作,看小说渐渐少了。不过这几年冒起的中国作家马伯庸,他的小说基本上每本我都会追看,而且是通宵一口气看完。
香港联合出版集团上周六(10月18日)邀请马伯庸到香港,与数百名读者交流。我知道这个消息后,专程去捧场,并利用媒体人身份的便利,和其他本地记者在活动前的采访时段,向他请教了近一个小时。
马伯庸擅长从历史的细节入手,通过讲述隐藏在宏大历史叙事背后的小人物和小事件,带读者看大历史。他的作品如《长安十二时辰》和《长安的荔枝》,近年被改编成电视剧或电影后,都大受市场欢迎。在访谈中,马伯庸也不吝啬跟我们分享他的创作心得。
马伯庸说,作为自由工作者,一定要有强大的自律心态。他曾经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地方作为工作室,每当学校上课铃声一响,他就开始投入工作;休息铃声响起,他便跟着休息一会,用这种节奏迫使自己有规律地创作。
至于工作模式,马伯庸透露自己习惯朝九晚五工作,上午创作,下午因为精神状态没有上午好,就集中修改文章或者看书、查找资料。
但马伯庸颇为抗拒近年流行的人工智能(AI)。他曾经在AI软件上询问一个问题,对方为了讨好他,竟然虚构出一个详细的资料,而且细致到出自哪本书的哪一页,后来被他发现造假。从那刻开始,他就对AI非常警惕。马伯庸的写作经验,对于我们这种“爬格子”的人可以说非常有参考价值。
巧合的是,一些朋友当天在社交网络上先后分享,另外两名中国知名作家同一天也身在香港。一位是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莫言。他上周六与好友、书法家王振,在香港合办一个摄影书法展。
另一位是科幻作家刘慈欣,当天在香港科技大学获颁授人文学荣誉博士。活动过后,刘慈欣也举行了一场分享会,探讨他的名作《三体》背后的创作历程与宇宙观。
在华文文学界具有巨大影响力的三位作家,不约而同地来到香港这块弹丸之地,应该说是非常少见,不过也不令人感到太多意外,因为举办这些活动的文化机构和大学,皆在业界鼎鼎有名。例如香港联合出版集团旗下拥有香港三联、商务和中华书店三家老字号书店,早在许多作家未成名前,便已经跟他们建立了良好关系。对方火红后,往往会给予面子。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众多中国大陆知名文人到香港参加活动,也和香港拥有绝佳的对外传播平台有关。许多人都希望通过香港,把自己的品牌输出海外。
以前一度有议论认为香港是文化沙漠,其实不然。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香港的流行文化就引领亚洲潮流,粤语流行歌曲曾覆盖东南亚、欧美华人社群,香港电影例如武侠片、警匪片,也风靡全球,李小龙、成龙、周星驰等艺人更成为海外认知中国的文化符号。

可以说,香港凭借“根植中华、兼容中西”的独特基因,多年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兼具传统底蕴、流行活力与创意张力的多元文化体系。这是香港对外传播独特的“天时”优势。
此外,香港是自由港,又是位于亚太心脏的枢纽,覆盖全球主要市场的黄金播出时段,加上网络自由,可以快速将影视、出版物等内容分发至全球,很多年前已经吸引了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英国广播公司(BBC)、彭博社等国际媒体机构设立分站。早在上世纪的韩战和越战期间,许多外国记者就是驻守香港,通过香港报道这些新闻大事。
过去几年香港政经局势剧变,不过“地利”优势依然没有变化。我前段日子和一些驻港的外媒朋友交流,他们都慨叹前几年部分外媒撤离香港,去了韩国等地,可是发现还是没有香港好,香港“背靠中国、联通全球”的独特区位,是最便利他们报道中国的一个城市。
曾经有韩国外交官朋友也跟我分享,近年全球流行韩流,但许多韩国年轻人依然选择到香港留学,让韩国成为香港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这是因为香港的大学使用中英语教学,韩国青年也希望通过香港踏足国际。反过来说,香港多元融合的文化生态,也令它成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中转站”。
在“人和”方面,香港在港英政府的百年殖民管治下,逐渐成为中西方交流的前沿,长期汇聚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优秀传媒人才和创意产业从业者,当中许多人都熟悉中国国情,同时兼具国际视野。这使得香港在亚太地区乃至全球传播格局中占据不可替代的战略地位。相比中国大陆,香港也更容易将中国的娱乐文化与软实力推向海外。
毋庸置疑,近些年国际地缘政治紧张,中西方争夺话语权日益激烈。香港在对外说好中国故事、香港故事方面,具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可以发挥“超级联系人”的角色。关键是,如何把这项工作做好,就很考验北京官方和港府的功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