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双重喜庆

王纬温

edwinong@sph.com.sg

在奥密克戎变种病毒来袭、滴滴启动从纽约退市等多重坏消息夹击下，中国大陆和香港股市近日上演今年7月以来第二度大跳水。中国概念股上周五（12月3日）创下逾10年最大跌幅，指标性网络巨头阿里巴巴股价重挫逾8％，抛售潮延续至本周一。

中美金融市场脱钩阴霾加重，是这轮中概股全面重挫更为主要的原因。中国监管部门上周三传出考虑禁止科技企业通过协议控制（VIE）架构赴海外上市的消息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紧接着隔天宣布，要求外国公司提供审计底稿给官方检查，否则可能被令在美摘牌，让夹在中间的中概股从美国退市的风险陡然升高。投资者惴惴不安，担忧中概股全面撤出美国的脚步是否越来越近。

VIE也称为可变利益实体架构，是多年来被阿里、腾讯等中国科技巨头普遍采用的一种空壳公司形式，通过把企业拆分为两个实体，绕开中国政府对外资所有权和在海外交易所上市的限制，对中企获取海外资本至关重要。

这个漏洞今年8月底据传已被中国官方盯上，《华尔街日报》当时披露监管机构计划收紧中概股海外上市监管。彭博社上周三再引述消息，称证监会正起草新规，考虑禁止科技企业通过VIE架构赴海外上市，堵住多年来大批中国科技公司规避监管审查的通路。

有分析认为，新规是中国对滴滴实施网络安全审查以来，对中资企业海外上市的又一记监管重拳，不仅可能彻底改变这些公司的股权结构，甚至让一些敏感的公司退市。

中国证监会上个星期天在官网以发言人答记者问的形式，称近期个别媒体报道中国监管部门将禁止VIE架构企业赴境外上市，推动在美上市中国企业退市，“这完全是误解误读”，以安抚市场深深的焦虑。

发言人称，证监会和相关监管部门始终对企业选择中国大陆境外上市地持开放态度，充分尊重企业依法合规自主选择上市地，并指一些境内企业正积极与境内外监管机构沟通，推进赴美上市事宜。这番表态释出明显信号，意味着官方既无意阻断中企赴美上市之路，也未加大力度促使中概股撤离美国，尚无意终结对VIE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美国SEC上周四通过《外国公司问责法》新规也让中概股处境雪上加霜，特别要求中企必须接受美国上市公司会计监督委员会（PCAOB）检查审计情况，否则可能三年内被纽约证交所和纳斯达克摘牌，让逾200家公司蒙上未来可能被退市的阴影。

美国自2002年以来就不断提出检查审计底稿的要求，但北京长期以国家安全为由，拒绝允许PCAOB检查在美上市的中国大陆和香港注册公司的审计工作。这在中美经贸摩擦加剧后，成为两国交锋点之一。

在美上市的瑞幸咖啡因爆出高管伪造约3.1亿美元（4.2亿新元）销售额的丑闻，去年5月被纳斯达克要求退市后，美国国会加快推进《外国公司问责法》并于12月通过，要求中企公开账本。这促使中美摩擦升级并蔓延至金融领域，加大两国金融脱钩风险。

中国证监会发言人星期天也回应《外国公司问责法》，批评美国一些政治势力近年来把资本市场监管政治化，无端针对在美上市中企，胁迫中企退市，损害全球投资者利益和美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地位，是一种“多输”的做法，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发言人也透露，近期在中美审计监管合作方面，与美国SEC、PCAOB等就解决合作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坦诚、有建设性的沟通，对一些重点事项推进合作方面取得了积极进展，承诺将继续与美国监管同行保持坦诚沟通，争取尽快解决审计监管合作中的遗留问题，显示中美尚未放弃管控分歧，磋商也未破局。

尽管美国监管行动可能开始进入倒计时，但就如一名花旗分析师指出的，滴滴从美国退市目前看来只是“孤立个案”，其他中概股被美国市场踢出可能最快也要到2025年才能成真，市场对中概股立即退市的担忧显然“过头了”。

总而言之，中国已释放不愿与美国加速金融脱钩的积极信号；美国尽管对加强审核在美上市中企端出清晰具体政策，但仍留给两国至少三年的讨价还价窗口，化解分歧的时间尚且充足。脱钩成本也是中美官民不可承受之重，美国政府机构公布今年5月数据就显示，共有248家中企在美上市，总市值高达2.1万亿美元。

可以预期，华尔街利益游说在与美国政坛高度抗中情绪的拔河中，将有更大胜算，中美料终将在监管问题上达成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