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玮:禁酒令下茅台遇冷与Labubu爆火

驻京媒体上周走进某电商平台即将开张的商场,记者们在摆放白酒的架柜前驻足许久。有工作人员颇感意外说:“记者对白酒的兴趣还高过家电。”

记者之所以关注,是因最近与白酒相关新闻增多。更准确地说,是牵动茅台酒价的官方反腐力度正持续加大。

中共中央今年3月决定,从全国两会后至7月,在全党范围内开展深入贯彻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学习教育。接着,中共中央、国务院5月印发修订后的《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条例》明确规定:“工作餐不得提供高档菜肴,不得提供香烟,不上酒。”

各地据称纷纷跟进,云南实行全省公职人员禁酒新规,重庆沙坪坝区一口气推出“五条禁酒令”,北京延庆区以“红头文件”对公职人员下“禁酒令”,河南对违规吃喝“露头就打”。

近日还传出地方加码执行规定,公务员三人以上聚餐就是违规吃喝,搞小团体。

一篇题为《公职人员下班后和同事聚餐,算违规违纪吗?》的文章解释:三人以下的普通聚餐一般没问题;最好选择大众价位的普通餐厅;各自付费,避免相互请客。文章也指出,避免在高档场所聚餐;不要经常固定人员聚会;不要借机搞”小圈子”。

据记者了解,有国企干部在端午节当天接到党委来电关切,“有没有在外面吃喝?”“跟谁在一起?”

上述种种已引起不快,有人抱怨“以后都吃外卖好了”,更有人吐槽“禁止违规吃喝,变成吃喝违规”。它对白酒市场造成的冲击更不在话下。茅台股东大会前夕的欢迎晚宴上,股东改喝蓝莓果汁而非飞天茅台,已预示白酒市场前路必崎岖。

据“今日酒价”公众号批发参考价,2025年飞天茅台原箱报价继上周跌破2000元后,逼近1900元关口。大河报报道,报价走低引发回收商巨额亏损,不少回收商暂停收酒,武汉回收商更直言,“快亏了一辆奔驰了”。

从2012年八项规定出台至今,10多年过去了。官方整顿官场酒文化,有其反腐倡廉必要性,但地方加码执行规定,可能导致一般公职人员难正常过日子,还伤不到不收手的大领导、小头头。

中共海南省纪委监委上个月通报六起违规吃喝、违规收受礼品礼金典型问题,六人当中,就有四人收受茅台酒或饮用年份茅台酒。落马的中国国家烟草专卖局原副局赵洪顺被曝曾收受近3000瓶茅台,银川市政协原主席王勇收受30多箱茅台酒,塞得家中储藏室都堆不下。

与此同时,跟官场酒文化沾不上边的消费市场另一端,一只毛绒玩偶爆红了。

长像丑萌的Labubu在海外明星效应带动下,掀起全球热潮。韩国排队人龙争吵,惊动警察维持秩序,最后被迫暂停线下销售;为抢购Labubu,英国伦敦一家购物中心甚至发生斗殴事件;关税战挡不住Labubu魅力,据称在美国卖断货;俄罗斯人、中东人也为之着迷。全球唯一的薄荷色Labubu在北京举行的拍卖会上,拍出108万元惊人高价。

Labubu是中国潮玩企业泡泡玛特的核心商业化运营形象之一。38岁的泡泡玛特创始人王宁最近也火了,他登上河南新首富宝座。

不过,Labubu的形象其实没什么中国味,它甚至连个正常的中文名字都没有,不叫小布或小拉,就叫拉布布。不知其背景,乍听乍看之下,难与中国联系起来。它其实是香港设计师龙家升的创作,今年53岁的龙家升自幼就与家人移居荷兰,北欧神话的神秘氛围是其主要创作养分。

尽管“血统背景”不纯正,却不影响中国官媒对Labubu的赞美,毕竟是一家中国民企将它打造成全球讨喜的潮流形象。

新华社文章说,Labubu大火,是用世界听得懂的语言讲述中国创意、中国品质与中国文化的吸引力。“有理由相信,以Labubu为代表的‘中国创造’,正在创新‘中国故事’的表达,与世界共享创新机遇,让各国人民有更多机会感知越来越‘酷’的中国。”

Labubu爆红全球与茅台走下神坛,交织成有意思的一个中国社会侧面。

从经济层面看,Labubu热未必能补上白酒所受的消费打击,但对外传播软实力却更胜一筹。

茅台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传统、老气,其外壳为奢侈品、内核为权力象征,在商务餐桌上存有领导与下属的阶级之分,以及各种引人联想的潜规则。Labubu恰恰相反,它轻盈解压、个性化,不符标准审美观,没有历史感,更没有集体感,事实上,它的中国性少了,世界性多了。

Labubu崛起,让人感觉中国越来越不像中国,茅台遇冷与之背后的“禁酒令”“禁公职人员三人以上聚餐”等,则一再折射出层层加码执行中央政策指令,是中国不变的国家与社会治理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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