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拜登上周六（3月26日）在波兰首都华沙皇家城堡发表了一场激昂演说，其中由九个 英文单字组成的一句话，引发巨大争议。

“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个人（普京）不能继续掌权。” （For God’s sake, this man cannot remain in power.）

据称，这是拜登脱稿喊出的话，也是拜登把俄罗斯总统普丁形容为“屠夫”、“战犯”之后，迄今为止对普京个人发出最强烈的谴责。

此话一出在全球引起反响，因为这可能意味，美国和西方的政策出现重大调整，正在酝酿推翻普京。拜登的团队近来一直避免此类表述被误认为是美国官方立场，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还多次强调俄罗斯“政权更迭不在考虑之中”。

当事人普京掌舵的克里姆林宫仅回应称，俄罗斯国家元首不是由美国总统决定，而是俄罗斯人民。美国的欧洲盟国反应更强烈，纷纷与拜登的强硬言论保持距离。

法英与拜登言论保持距离

法国总统马克 龙在接受法国电视三台节目的专访中，被主持人问及拜登言论时说，不要在动荡局势中发表煽动性言论。他强调，目前首要任务是实现停火，然后通过外交手段令俄罗斯全面撤军，若要达至目的不能在言语及行动上升级。

马克龙说：“我不会使用这种语言，因为我仍然在与普京总统交谈。”他还说：“我们集体想要达成何种目标？我们想要停止俄罗斯在乌克兰发动的战争，不打仗，不升级，这就是目标。”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马克龙多次与普京通话保持沟通。

英国教育部长扎哈维星期天接受英国天空新闻网访问时表示，俄罗斯民众已厌恶乌克兰正在发生的事情，生计受到破坏，俄罗斯经济也正在崩溃，俄罗斯民众将决定普京及其亲信的命运。

白宫随即出面灭火，澄清拜登不是在鼓吹俄罗斯“政权替换”，而是表明普京“不可以在邻国或地区行 使权力”。周日在以色列访问的布林肯也澄清，美国没有寻求俄罗斯政权变更的战略。美国驻北约大使史密斯说，拜登的这一言论是“有原则的人性反应”。她称，这是拜登在访问了数百名乌克兰难民，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到战争所造成的惨剧后做出的回应。

拜登在结束对欧洲三天访问后，周日已返回白宫。他在离开教堂时被媒体问到是否要求改变俄罗斯政权时，以一个单词答说：“不。”

拜登失言正中普京下怀 或致乌局势升级

好些分析指出，拜登在欧洲行最后一站华沙发表演说，目的在于展现与盟邦团结一致，坚决反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然而他随口抛出“普京不能继续掌权论”，却可能导致乌克兰局势恶化，以及打乱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号召统一战线的行动。

最让外界担忧的是，拜登的发言恐挑动普京的神经，而俄罗斯拥有核武，一旦普京感到政权受威胁而做出极不理性的反应，全球将遭殃。

美国国会众议院外交委员会副主席、共和党人麦考尔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访问时，指拜登的言论比北约给乌克兰提供米格战机的计划“更具挑衅性”。

彭博社和英国《每日电讯报》分析指出，拜登的言论正中普京下怀，普京可借此强化他的论 述，那就是美国和其盟友的真正目的不是要制止乌克兰冲突，而是要把俄国总统拉下台，这些论述接下来相信会通过俄罗斯官媒全力向俄罗斯民众灌输。

德国《法兰克福彙报》分析说，拜登的言论实际上给克里姆林宫送上一份很棒的礼物，他这么一句话正破坏统一战线。

此前，拜登才一口气在欧洲出席三大峰会——北约特别峰会、七国集团峰会以及由欧盟27国国家元首或行政首长组成的欧洲理事会峰会，展现西方世界面对俄罗斯和中国空前的团结姿态。

支持和反对拜登言论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会长哈斯告诉《华盛顿邮报》，目前重点应该只有两个，一是在乌克兰可接受条件下结束战火，二是劝阻普京让局势升温，但“（拜登）言论与这两项目标都不符”。

哈斯指出，拜登此话一出，普京基本上就不会做出任 何让步。他说：“若可能失去一切，反而让普京无所顾忌，他为什么要克制？这也验证他内在最大恐惧，即（俄罗斯政权更迭）是美国所寻求的，希望看到他被驱逐与制度性改变。”

另据半岛电视台报道，美国前外交官兼外交关系委员会专家英迪克说，为了乌克兰，拜登应当争取普京结束战争，如果将普京描述为战犯并呼吁推翻他，战争如何才能结束？

事实上，拜登在波兰发声当天，俄罗斯便空袭了乌克兰利沃夫郊外的一个燃料库。据报道，此处距离拜登即将做演讲的地点约200多英里。利沃夫市长认为，俄军的攻击行动是在向人在波兰的拜登示威。

与此同时，也有专家为拜登的言论辩护，认为他所言并不过分。

前美国驻北约大使、芝加哥国际关系委员会现任主席达尔德称，“拜登说普京不能继续掌权，可以延伸出许多说法。拜 登更广阔的视野是：我们需要一个统一的民主西方来对抗像俄罗斯这样残暴的独裁政权。我们需要长期坚持战斗。最终，这种压力将导致俄罗斯发生变化。”

曾任美国国务院高阶职务的俄罗斯专家佛里特说，为普京的感受着想从未能让他改变行为。他说：“鉴于普丁当前作为，我认为拜登责问他是对的...拜登做的不是执行政策宣示，而是道德宣示，两者有差别。”

“失言”露真言？

无论是否认同拜登的言论，好些分析认为，拜登以美国总统身份抛出“普京不能继续掌权论”，极可能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拜登在2011年与普京初次见面时，就对普京说，“我认为你没有灵魂”。 在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前，拜登将普京描述为独裁者、暴君。战事爆发后，他指普京是“骗子”，又称他为“战犯”。上周六访波兰华沙的乌克兰难民营时，拜登与一位难民交谈后称普京为“屠夫”，用词越来越不经修饰。他接着在演说中漏了那一嘴说，“这个人不能继续掌权”。

从“没有灵魂”到“不能继续掌权”，拜登评价普京的整体思路相当一致。

《每日电讯报》报道，美国企业研究所研究员布拉分析称，拜登倾向于讲述人们都知道的真实情况，但他不应该以总 统身份发表那些谈话。

她认为，普京不再掌舵是好事，但拜登作为美国总统，“你不能说要另一个国家的民选领导人下台。”

79岁的拜登曾多次在即兴发言中失言或口误，有报纸还列出拜登“十大失言语录”。最为台海两岸民众所熟悉的，是他在台湾问题上的失言。

这包括说台湾“是独立的”，以及在回应媒体提问，“如果中国攻打台湾，美国是否会协防台湾”时，语出惊人说：“是的，我们有承诺这么做”，引发外界议论美国对台战略模糊政策是否有变。美国官员每每须在拜登失言后澄清，美对台政策没有变化。

身为外交老手的拜登在台湾问题上失言确实让人不解。有分析就认为，美国可能是借这种虚虚实实的方式试探北京的底线。

“失言”探底线？

这一次，也有分析认为，拜登涉普京 言论可能是为试探各方红线。

澎湃新闻发布美国克里斯多夫纽波特大学政治科学系助理教授孙太一的文章说，拜登的“口误”有两个作用，一来可以起到试探各方红线、底线的作用；二来也显示美方并没有对通过外交谈判解决问题给予很高的期望。

文章还说，拜登的失言遮蔽了一些美国当前在地缘政治上遇到的深层次的问题。其中包括，西方还没有显著的直接涉及能源交易的制裁。

文章说，哪怕SWIFT（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支付系统）相关的制裁，也暂时还没有覆盖能源领域，也就是说，制裁再多，俄罗斯每天仍然可以通过对外（包括对欧洲）出口能源而获得源源不断的资金。

失言，或已成拜登个人风格，是一时糊涂冲动，或想探底线，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而一旦形成特色后，有心失言也可能成一种战术，探风之后无恶劣反应，一些失言内容可能逐渐被划入政策范围，一旦招致强烈反应，也可澄清为失言。

无论如何，话讲出口后，关键在于信息接收方怎么看待谈话内容。接下来看看普京是否以具体行动作回应，又或接受这仅仅是“拜登特色”的又一次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