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室内外

傅丽云

新加坡女性也因为《妇女宪章》，地位的提升有目共睹。

“‘很棒’，是‘真呷好’的意思啊？”

看着连续剧的妈妈，前句华语，后句福建话问我。

老妈子已过八旬。跟大部分建国一代女性一样，没受过什么教育。十三四岁，现代孩子刚考完PSLE的年龄，她已随着外婆到工地挑石灰。

没上学校，除了因幼年丧父，家境贫寒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文盲外婆有“女孩不必念太多书”的陈腐观念。

工地里各种族同处，耳濡目染之下，她掌握了基本马来语和淡米尔语。看到她跟马来邻居沟通时哈哈大笑，或听懂印度小孩向妈妈哭诉脚酸“罢走”，让我惊叹妈妈的聪颖，也感叹她生不逢时。

也许是她那一代人比较心无旁骛，妈妈手巧好学，做事专心致志，烹饪女红样样娴熟，有机会念书的话，成绩一定很好。

半个多世纪过去，女性地位大不同了，连国家最高领导人都已不乏“她”的身影：自上世纪60年代，从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阿根廷总统伊莎贝尔·马丁内斯·贝隆夫人，以及后来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德国前总理默克尔、刚访新加坡的新西兰总理阿德恩，都获得广泛认同。

不过，放眼身边一般女性，公平待遇显然还不是触手可及。

上个月，国会各政党一致通过新加坡女性发展动议，支持《女性发展白皮书》。

白皮书从职场平等、对看护者的支援、防止暴力与伤害、扶持女性的其他措施，以及改变观念五大方面，旨在推动观念上的转变，打破狭隘思想，让女性和男性有同等机会追逐理想。

这份颇具前瞻性的白皮书，对像妈妈这样错失宝贵教育机会的女性来说，却已无法从中获益了。

感到还有些庆幸的是，根据白皮书，政府计划提供更多且可负担的喘息看护（respite care）服务，让看护有时间休息。卫生部正探讨为年长者的看护提供居家喘息看护的选项。

政府显然知道现实中扮演“看护”角色的，大多数还是女儿。

一些年龄介于母亲和笔者这一代的女性，因当年教育大改革，跟不上以英文为主的教育步伐而辍学，或为了帮补家用而自行提早“毕业”。

这些妇女受教育不高，早早嫁人或踏入社会，步入中老年时，又因为兄弟姐妹相继搬离，得接下看护年迈父母的重担。

短期或长期喘息看护服务的计划，对这些女性还是有点弥补作用。

比起许多国家，新加坡的女性已很幸福。白皮书不仅彰显扶弱精神，比如为须轮班或工作时间不定的低收入家长，提供额外的幼儿托管服务，也设法满足小部分女性的心愿——允许渴望当母亲，却未能找到合适伴侣的女性，预先冷冻卵子。

1961年5月，自治邦立法议会通过的《妇女宪章》，就是全面保障妇女权益的法律。

61年来，宪章不断修正和加强，让两性相互尊重的同时，能维持和谐关系。新加坡女性也因为《妇女宪章》，地位的提升有目共睹。

日前跟擅长家事法的律师朋友谈起，他说，《妇女宪章》太重要了，让女性可以投票，决定谁当政府，而且让女性在经济上独立，可拥有房子和资产等，“绝对不是虚无缥缈的法律条文。”

即便如此，我们更应该让这些改变转化为实质的关心，散布到社会各个角落。传统女性比男性温顺、害羞，遇到不公，很多时候只会默默承受，她们需要的是更多旁人的援手。

安守本分照顾家庭，从不知道争取权益的母亲，依然觉得没受教育是最大缺憾，希望懂多一点。看电视剧或上巴刹听不明白的华语和英语，都会“不耻下问”，为懂得讲出四个音节的polyclinic而开心。

最有趣的是，她把playground读成“贝”（福建“爬”）高，把小孩爬高爬低的游乐场翻释得极为传神，让家人再三回味。

我那天回她说，是的，“很棒”是“真呷好”的意思，没有说出口的是：您也一直那么棒！

今天是母亲节，祝愿全天下的妈妈快乐安康！

（作者是《联合早报》资深高级记者

pohlh@sph.com.s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