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通美：推动反年龄歧视的全球运动

许通美

联合国的使命之一是使这个世界更加公正和具人道精神。为此，联合国开展了反对歧视妇女、少数族裔和残疾人的运动。

联合国分别于1965年、1979年和2006年通过了《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和《残疾人权利公约》，新加坡是这三个公约的缔约国。

在过去的30年里，联合国一直在关注歧视老年人的问题。1990年，联合国大会将10月1日定为国际老年人日。

1982年，联合国在奥地利维也纳召开了第一次老龄问题世界大会。《维也纳老龄问题国际行动计划》是关于老龄问题的第一个国际文书，为老龄问题的思考以及政策和方案的制定提供指导原则，于当年获得联合国大会的通过。

第二次老龄问题世界大会于2002年在西班牙马德里举行。联合国大会在该年核可了《政治宣言》和《马德里老龄问题国际行动计划》。《马德里政治宣言》第五条做出了消灭年龄歧视的承诺。

2010年，联合国大会设立了老龄问题不限成员名额工作组。该工作组正在考虑制订一项新的联合国公约，以促进和保护老年人的权利。

2016年，世界卫生大会呼吁该组织与合作伙伴携手合作，带头发起反对年龄歧视的全球运动。为完成任务，世卫组织一直与联合国、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和联合国人口基金合作。这四家机构最近发布了《全球年龄歧视问题报告》，而本文便是受到这篇报告的启发。

年龄歧视是指对老年人抱有负面刻板印象，对老年人怀有偏见，歧视老年人。换句话说，年龄歧视会影响我们的想法、感觉和行为。

年龄歧视始于童年时期，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强化。孩童会从身边的人学到社会上的各种刻板印象和偏见，并将之内化。

他们也受到媒体和流行文化的影响。媒体和流行文化都倾向于用负面的眼光来刻画老年人。甚至学术界也有年龄歧视的问题。许多经济学家将全球人口老化的趋势形容为海啸或灾难。

然而，对待老年人的态度因文化而异。在一些文化中，老年人备受尊重；在其他文化中，他们则被鄙视。总的来说，大多数社会都对老年人持负面看法。

在《全球年龄歧视问题报告》的序言中，作者写道:“这份报告显示，年龄歧视非常普遍，它无处不在、无声无息，因为它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视，也没有受到挑战。在老年人中，年龄歧视与身心健康恶化、社会孤立和孤独感加剧、缺乏财务保障、生活质量下降和过早死亡等问题有关。”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报告中说：“年龄歧视充斥世界各地的机构、法律和政策之中，伤害个人的健康与尊严，对经济和社会的伤害更是明显。这剥夺了人们的人权，让他们无法发挥全部潜能。”

这份联合国报告指出，全世界有二分之一的人对老年人存在年龄歧视。在欧洲，每三个老年人中就有一个说自己遭受年龄歧视。报告指出，全球有55.5%的人对老年人持年龄歧视态度。从各区域来看，对老年人持年龄歧视态度的人，在东南亚的比率最高，为86.4%；美洲为41.9%，欧洲是44.2%。

这些调查结果让我感到惊讶，而且有违常识。鉴于亚洲敬老尊贤的价值观，我原以为东南亚不会像欧美那么歧视老年人。结论是，旧的亚洲价值观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重年轻人、不尊重老年人的新价值观。

这份全球报告的目标是什么？首先，提高人们对这一问题的认识；第二，提请人们注意，有必要防止年龄歧视；第三，呼吁各领域和利益攸关方采取行动。

新加坡是否有年龄歧视的现象？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当总统哈莉玛还是国会议长和人民行动党乐龄行动小组成员时，她说：“我们的社会仍然有年龄歧视的问题。”

她说，年长工人很难找到工作。她促请国人不要“看到老人，就立即认为他们不会有生产力，没有适应能力，不能胜任工作……就业是我们须要克服的一个领域。”

新加坡的法定退休年龄为62岁，并鼓励雇主重新雇佣他们的在职退休员工，直到67岁。明年，退休年龄将提高至63岁，重新雇佣年龄则提高至68岁。

人力部出台的公平考量框架（Fair Consideration Framework）列明了所有雇主须遵守的事项，禁止他们以年龄等与工作性质无关的条件做出歧视行为。

劳资政公平与良好雇佣联盟（Tripartite Alliance for Fair and Progressive Employment Practices）便制定了公平雇佣做法的指导原则，其中就禁止年龄歧视。

然而，尽管政府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也努力规劝，且推出了劳资政公平雇佣指导原则，但实际情况还是非常糟糕。40多岁至50岁出头、处于职业生涯中期的工人发现，他们很难找到工作。

对于年长工人来说，情况更是如此。除了少数的例外，新加坡雇主都对年长工人持年龄歧视的态度。保诚保险新加坡（Prudential Singapore）是个例外，该公司已取消了退休年龄。

新加坡应该立法禁止年龄歧视吗？

许多国家已立法将年龄歧视定为非法。这些国家包括澳大利亚、加拿大、欧盟和美国。这些法律对年长工人的就业产生了积极影响。

新加坡应该考虑制定这样的法律吗

我的哲学是把法律作为最后的手段。在诉诸法律之前，我们应该先进行道德劝说。我的结论是，尽管有人力部的公平考量框架和劳资政公平雇佣指导原则，但我们的雇主仍然顽固不化。有鉴于此，新加坡政府现在应该考虑立法，规定以年龄歧视任何人是非法的。

制定这一法律的一个强有力的经济理由，是新加坡缺乏人力，而我们却没有雇佣有经验和智慧的年长工人。我们应终结对年长工人的歧视，充分利用这一人力资源。大多数年长的国人都想工作。我们应该让他们工作，使他们成为有用的人，而不是变成负累。

我希望新加坡能在联合国的老龄问题不限成员名额工作组中发挥领导作用。让我们帮助联合国制定一项新的公约，以促进和保护老年人的权利。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

国际法中心董事会主席

原载《海峡时报》

黄金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