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席

11月3日，美国将迎来史上选民最分化的总统大选之一。竞争程度之激烈，已上升至拜登阵营所形容的“为国家灵魂而战”。

美国是世界强国，谁入主白宫不只决定美国未来四年的路线，也将左右世界格局走向。

在中美关系“自由落体式”下降的当下，这相信也是一场全球华人最关心的美国总统大选。以大中华地区来说，选举结果不只牵涉中美地缘政治博弈，还牵动美中台及美中港关系变化。

在台湾，独派人士大多希望特朗普连任，因为台美关系越来越甜蜜，美国高官接连访台，还一度创造台美建交或重返联合国等想象空间。美国政府在芯片科技上掐中国脖子，独派看了也很解气，统派则担心民进党和独派冲昏头，一再提醒别只押注特朗普，拜登胜选后看你怎么办。

在美国的中国公共知识分子更有意思了。他们分成“挺川”（特朗普的另一个译名是“川普”）和“反川”两大阵营，围绕在“反共=挺川”及“挺民主=反川”的议题争辩。在推特上的辩驳热情之高，让人误以为选的是中国总统。

在美国从事中国人权问题研究的维权律师陈光诚，今年8月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为特朗普站台，不到三分钟的演讲在美国华界引发轩然大波。

陈光诚说，“中共是人道主义的敌人”，呼吁各国与美国合作对抗中共，还赞颂特朗普带领美国朝这个方向前进。他还指，中共利用西方社会的开放“进行渗透收买”，唯特朗普团队对“如何对付中共有清晰的步骤和方向”，民主党远远不如，还称拜登与中共“有太多利益勾兑”。

旅居美国、曾参与营救陈光诚的维权律师滕彪则反驳，像陈光诚这样的人权捍卫者支持特朗普，是逻辑不通的。滕彪说，中国半数以上维权人士支持特朗普，主要是他采对华强硬政策，但这种强硬只出现在经贸方面，完全不涉民主人权，这对推动中国民主化没有帮助。

和滕彪一样，同是“反川”的旅美时评人李伟东，在刊于纽约时报中文网的文章中称，特朗普抱持的是一种放弃价值追求的新丛林思维，从破坏民主的一般制度（言论自由、尊重法治等）发展到直接破坏选举制度（否定邮寄选票的合法性、不承诺和平交权等），但中国自由派和海外民运人士还几乎一边倒支持特朗普，甚至把民主党污名化为“中共的美国代理人”。

李伟东认为，在部分自由派看来，只要扼住中共的经济命脉，让它无法再获得吸血能力，中共自然会失去活力甚至倒下。

两派触及的一个核心争议点是：什么样的美国才可能促使中国改变？

“挺川派”认为，美国花了40年时间也没能改变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中国宪政转型困难重重、言论空间越变越小。特朗普亮出屠龙刀更有效，在经贸及核心技术上施压，才可能打到中共的痛点。

“反川派”反驳说，美国“拥抱熊猫”的政策非完全无效，市场化概念和普世价值已进入中国，唯一难改的是体制，但这需要时间。特朗普对华“卡脖子”反而会激起中国的民族主义情绪，要想通过外力改变中国就更困难了。

特朗普这位颠覆美国民主政治的商人总统就是一面镜子，照出每一个人的价值取向、政治光谱属性和思维逻辑。支持或反对特朗普，都各有一套说辞。但撇开各种情绪，在选举之上还是要守住民主价值。

民主选举如果选出一个破坏民主体制的总统，那肯定被专制国家当笑话，更不用说推动专制国家民主化。当大国间只能采“流氓对流氓”方式过招，那也注定是文明走向衰败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