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社

10月25日，中国“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主题展览”，在北京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向公众开放。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此前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指出：应朝鲜党和政府请求，中国党和政府以非凡气魄和胆略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历史性决策。

习近平在讲话中说：“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彭德怀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领下进入朝鲜战场。这是以正义之师行正义之举”；“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抵御了帝国主义侵略扩张，捍卫了新中国安全，保卫了中国人民和平生活，稳定了朝鲜半岛局势，维护了亚洲和世界和平”。

但是，通览这次展览，我有一个疑问无法释怀：那就是，抗美援朝停战后，从苏联买来的、用于朝鲜战争的武器费用，是否就由中国独自承担？

还有，中国在朝鲜停战后，帮助朝鲜恢复国民经济，也就是从1953年7月27日朝鲜停战协定签订，至中国军队完全撤离朝鲜的1958年10月26日，五年多的时间里，按本次展览展板内容显示：修复和援建项目计有——新建和修复38项较大工程、修建完成各种建筑面积20万平方米、恢复和新建大小桥梁4263座、修建堤坝4096条（全长430公里）、修建大小水渠2295条（全长1218公里）；援建物质医疗计有——运输粮食物质6.3万多吨、捐助粮食1000多万公斤、衣物58万余件、治病188万余人次，等等这些作为，按照当时的情形，中国的“援建”肯定是无偿的。

但是，中国独自承担了远东危机所带来的不确定性的战争风险，也就是假使当年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果真在朝鲜攻城掠地，以至于朝鲜完全被占领，中国也被威胁，苏联的远东地区，也就高枕无忧吗？

有外交文件解密，斯大林开始并不想介入朝鲜战争，但当他知道，如果一旦中朝军队失利，会使得中朝边界门户大开，威胁其在远东的利益时，也就转变态度，转而支持朝中抵抗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并且在援助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武器装备上面，不遗余力。当然，这都是需要中国付出经济代价和道义回报的。

但是，我们有些说明，认为是中国军队在朝鲜的表现出色，才使得苏联在中国医治内战创伤和恢复国民经济上，出台了156项援助。

其实，按照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在去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所编撰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事记（1949年10月－2019年9月）》一书中解读为：1953年5月15日中苏两国政府签订《关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政府援助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发展中国国民经济的协定》，规定苏联援助中国建设91个工业项目。加上1950年已确定的50项和1954年增加的15项，共156项，列入“一五”计划。后多次调整，确定154项，实际施工150项。因156项公布在先，仍称“156项工程”。

也就是说，在朝鲜停战协定签订前，已经有141个项目确定实施，停战后又增加了15项，但实际实施也就是150项。——这也就说明，抗美援朝的胜利与否，与苏联“156”援华项目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这是战后几年后，中国又与苏联交恶，在涉及朝鲜战争上的一次“公案”的澄清，这是其一。

其二，中国当年为了“抗美援朝”，从苏联购买大量武器装备，使得入朝之初的中国军队，可以从“小米加步枪”的战斗形态和在抗战胜利和打败国民党军后，缴获的“万国牌”武器，提升到依靠苏联援助，使用包括“喀秋莎”火箭炮这样的，令对手闻风丧胆的武器，可以说，在没有这样的武器支持下，单靠志愿军的顽强意志和拼搏精神，想在每一次战役的较量中，在每一次战斗的战场上取得完全胜利，也有需要考量的。

也正因为中国是通过购买并使用了苏制先进武器，所以才有战场上的“杀手锏”可以一招制敌，如年轻的中国空军使用苏制喷气式战斗机才能与美式战机在空中格斗并导致美军“双料王牌”命丧长空；前述“喀秋莎”令“联合国军”士兵闻风丧胆等等情形的发生。但当年中国是通过购买方式得到苏制武器，并且朝鲜战争结束后，一国独自承担了这些费用。

可以说，有些苏制战机在朝鲜上空，与美军飞机搏杀中就已经损失了，按理说，这样的损失，究其对抗的敌人和作战空域，或者说保卫的空域，都在朝鲜境内，我们就此向朝鲜政府要求补偿，或者说依据战争的性质，要求损失的一方，向被保卫的一方要求补偿吗？尤其是当年中国遭受“三年自然灾害”，勒紧裤腰带渡过难关时，依然要偿还苏联在抗美援朝时期的武器款和其他援建物质的折合款项，我们又能作何表态？

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抗美援朝”时，双方技术装备的差距之大是20世纪世界战史上罕见的：当时美国有3.1万架军用飞机，中国还不足200架；美国陆军平均四个人装备一辆汽车，中国陆军平均500人才有一辆；美军一个团的火力强度，超过中国一个军的强度。

不仅如此，据该展览说明，战争之初，中国志愿军一个步兵军榴弹炮、高射炮和坦克都为0，而美军一个陆战师分别为72、64和149个（辆）。据我所知，中共中央决定出兵朝鲜时，便要求苏联保障武器。

1950年1月，毛泽东致电斯大林，请求苏联政府于1951年1月至2月向中国正在或计划用于朝鲜战场作战的志愿军12个军36个师部队提供武器装备。斯大林对此满口答应，却表示中苏双方援朝应“共同负担”，提供的武器按“出厂价格五折支援”。考虑到中国经济困难，这笔钱算作对华贷款，年利为1%。

战后回忆这段历史，有人指出：此类条件若是和平时期的国家间贸易可算是优惠，不过中国对于朝鲜的全部援助都是无偿的，还要付出巨大的鲜血和生命牺牲。正因为如此，彭德怀当时审看称赞苏联援助的文稿时，凡看到“慷慨”和“无私”的字样便马上删掉，这恰恰是他自己的切身感受。

当然，苏联提供武器也有一些无偿之举。起初中方得到的是苏军在二次大战时用过的旧武器，还要付半价，中方知情者难免抱怨。斯大林得知后，便试图做些弥补。1951年，中国从苏联订购了37个步兵师的装备后，斯大林见朝鲜人民军装备不足，便无偿拨给三个师的装备，随后便决定再无偿地送给中国20个步兵师的装备。

此时苏联提供的武器，只有空军装备比较先进，陆军装备并未提供新产品。苏军1949年以后开始装备T-54坦克，将已逐步淘汰的T-34卖给中国（至1954年共售出2000余辆）。苏联这样提供陆军装备，起初也有应急抽调的因素。中国入朝参战非常仓促，苏联对提供武器也缺乏准备，便从远东部队现役装备中临时抽调。

再说我们引以为豪的，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的惊呼：“共产党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世界上主要的空军强国之一”，苏联起初向中国提供的空军装备，大都是米格-9这种已经快淘汰的第一种喷气式战斗机。中国空军认为其无法同美军F-84战斗机交锋。斯大林考虑到两国关系，于1951年5月无偿送交372架米格-15战斗机，中国空军便能在装备水平相等的情况下抗衡美军最先进的F-86战斗机。

追述这些历史，旨在说明，当年中国在建国之初“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独自承担了抗美援朝的军费开支，并且在战后至撤兵回国的时间里，帮助朝鲜建设，就如习近平在讲话中所述：中朝两国人民和军队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用鲜血凝结成了伟大战斗友谊。

日前有沙尘暴从中国吹至朝鲜，因担心沙尘携带冠状病毒，朝鲜对中国颇有微词，警告群众不要外出，这种随之而来的防范，令中朝并肩“抗美援朝”70周年的活动失去鲜活的现实意义。

要知道，中国独自承受了战争外援的费用，并且为此付出了19万7653名将士的生命，如朝鲜内阁为志愿军烈士陵园写的碑文：“在我们国土上牺牲的伟大的中国人民儿女们！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共同斗争中你们所建立的伟大功勋，在朝鲜人民的历史上永放光芒”！

作者是中国资深媒体人

当年中国在建国之初“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独自承担了抗美援朝的军费开支，并且在战后至撤兵回国的时间里，帮助朝鲜建设，就如习近平在讲话中所述：中朝两国人民和军队休戚与共、生死相依，用鲜血凝结成了伟大战斗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