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观点

位处俄罗斯南境，毗邻土耳其，东西分别接连里海及黑海，山峦起伏的高加索地区又再掀起战祸。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两国近日为了有主权争议的纳戈尔诺—卡拉巴赫地区（Nagorno Karabakh）而各自动员军队大规模越境，全国实行戒严并宣布部份地区为战争状态。亚阿冲突造成至少95人丧生，当中不乏平民，成为两国自2016年大规模冲突以来的最大伤亡，令外界忧虑有全面开战之虞。

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两国的宿怨，要数到逾百年前脱离俄国独立之初说起。亚美尼亚自古便以高加索山脉为家，更为史上第一个基督教国家，一直为耶教文化的重镇。11世纪起突厥人西来并于高加索聚居并于当地人融合，亦形成信奉伊斯兰教的阿塞拜疆人。各族各宗教人民依山共处，直至18至19世纪沙俄向南扩张，逐渐从土耳其及波斯手上吞并大部份高加索地区。

一战期间沙俄拉开高加索战线，欲驱逐土耳其人出亚美尼亚西部，而土耳其则深感亚美尼亚人里通外敌，更对亚族展开种族清洗，从此结下土亚两国的血海深仇。跟德国扶植乌克兰独立相似，俄国革命推翻沙皇后，英国亦曾协助亚族人独立，然而区内的共党份子凭藉莫斯科的红军，迅速平息亚美尼亚及阿塞拜疆的独立运动，亚阿两族从此被纳入苏联版图之内。

俄罗斯、土耳其积极介入

斯大林本身为高加索出身的格鲁吉亚人，对国内少数民族甚为敏感，更以强制迁移、禁讲方言等强硬手段抑制各地的民族意识。纳卡地区本以亚美尼亚人为多数，苏联却将之交予阿塞拜疆管辖，更种下纳卡主权纠纷的祸根。1980年代苏联对边疆地区影响力大减，更令高加索民族之间的纠纷重燃。亚美尼亚人不满纳卡地区被阿塞拜疆统治，更因而爆发武装冲突。

1991年苏联解体，并分出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三个高加索国家，但领土纠纷及主权从属问题令当地战祸不断，如穆斯林的车臣寻求脱离俄国独立、南奥塞梯又受俄国资助反抗格鲁吉亚独立等战争，而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亦因纳卡主权而开战，最终由俄国调停下停火，亚美尼亚却已占尽上风，控制纳卡并于当地扶植阿尔察赫共和国（Republic of Artsakh）成立。

自此亚阿两国于边境时有发生小型冲突，近期最大型便于2016年发生的四天战争，造成约350人丧生。而全球新冠疫情更令两国经济大受打击，早前俄国及沙地的石油战更令油价大减，也令依赖出口石油维生的阿塞拜疆更令当地汇价急跌。如是者两国政客不断诉诸民族主义，数月前便曾爆发一轮军事冲突，更罕见出现两军于纳卡地区以外的边境驳火的事件，居势急速升温。

身为高加索地区一哥的俄罗斯，传统上一直支持亚美尼亚，普京却于近年跟阿塞拜疆建立了良好关系，为维持地区局势稳定亦采取中立立场，从中调停呼吁双方停火。不过亚美尼亚世仇兼为阿塞拜疆天然盟友的土耳其则严辞谴责亚国蓄意挑衅制造事端，并称会全力支持阿塞拜疆。更有外媒报道安卡拉暗中运入叙利亚军人入境协助阿塞拜疆军，惹来国际关注。

擦枪走火只会更危险

要知道埃尔多安近年在地区内动作频频，先后插手叙利亚及利比亚的战事，意图一振昔日鄂图曼帝国的辉煌，重新成为中东世界的新苏丹。对埃尔多安而言，支持同宗同族的阿塞拜疆兄弟，更是其应有之义。不过埃尔多安支援叙利亚反对派力抗普京支持的阿萨德政权，又派叙利亚雇佣兵入利比亚参战，皆触动克宫神经，为俄土若即若离的关系蒙上阴影。

除埃尔多安个人的奥斯曼主义作祟外，土耳其亦极依赖阿塞拜疆的石油供应，因而不得不施以援手。为摆脱土耳其能源短缺，土耳其近期亦跟希腊等国为地中海东部的开发天然气资源而交恶，甚至挑动法国出兵，派出军舰往地中海为希腊撑腰，令土欧关系更为恶化。然而西方连独裁小国白罗斯的卢卡申科都折服不了，要介入更偏远的亚阿两国纠纷，难免鞭长莫及。

全球大症令各国经济疲弊，民生淍零，各国政客为自保不得不鼓动民族主义，对外制造紧张气氛引导民怨，东有台海、南海、中印边境，西亦有地中海东岸及纳卡地区的紧张局势。而美国全球影响力衰减，土俄等地方豪强亦摩拳擦掌急欲一展实力，亦加剧地区不稳。有指库尔德武装份子潜入亚美尼亚训练亚军，加上当地叙利亚军的纵影，皆令人忧虑叙利亚内战有外溢迹象。

不论如何，亚美尼亚及阿塞拜疆的两大保家俄罗斯及土耳其虽然分歧极多，但双方潜在共同利益依然甚大，始终趋向合作多于斗争，亚阿即便是全面开战，似乎亦未必会去到不可收拾的局面。然而在此风雨飘摇的疫症时间，国际多边主义体制亦面临瓦解，若各国为政者只鼓吹民族荣耀及祟尚武力，未来的国际局势只会更紧张、擦枪走火只会更危险，军事冲突只会更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