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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

李月霞

liyuexia@sph.com.sg

一年一度的彼得斯堡气候对话（Petersburg Climate Dialogue）7月18日在德国柏林开幕。

在这场非正式的部长级论坛上，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对与会人员发出最严厉的警告——面对气候变化，

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置身事外。热浪使得多个国家的大城市如上海、巴黎、伦敦和纽约等出现异常高温。

高温不利健康、影响生计、干扰交通运输，加重基础设施负荷。旱情则导致农作物歉收、水力电站产能减少。

英国南部和东部7月19日的气温首次突破40摄氏度，创下40.3摄氏度的新纪录。高温造成大范围的运输中断，并引发近年来在欧洲频发的林火。法国首都巴黎也录得40.5摄氏度的历来第二高温。

地球其实已受高温“烘烤”多时，印度和巴基斯坦4月和5月便遭受了几次热浪袭击，印度部分地区录得45至50摄氏度的高温。只是，南亚次大陆的高温并不让人惊讶。直至地处温带、常年温暖多雨、四季寒暑变化不大的欧洲国家英国首次录得4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异常气候才再次引起热议。

英国警务部长马尔特豪斯在国会中说，有34个地方的温度超过2019年的38.7摄氏度高温纪录。消防员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忙碌的一天”，处理了数十起野火，已有两名消防员受伤入院。马尔特豪斯说，近日还有13人在河流、水库和湖泊中遇溺，其中七个是少年。

欧洲大陆多个月的干旱加上近期的高温，已引发从葡萄牙到包括希腊在内巴尔干半岛（Balkans）的野火，葡萄牙已有上千人因热浪相关事故死亡。葡萄牙卫生首长弗雷塔斯19日说：“葡萄牙是全球其中一个大受极端高温影响的地区，必须为应对高温天气做好充分准备。”

葡萄牙的邻国西班牙持续多日的热浪席卷全境，多地气温在40摄氏度以上。在南部的安达卢西亚自治区等地，白天温度甚至达45摄氏度。据西班牙卡洛斯三世健康研究所18日发布的统计数据，7月10日至17日，高温天气导致全国679人死亡。此前的一波热浪已在6月11日至17日导致829人丧命。

法国也在承受高温的煎熬，西南部地区的森林火灾持续一个多星期仍未受控，起火面积达2万多公顷。全法68个省份进入高温或雷暴橙色警戒。

北半球的高温除了冲击欧洲和北美洲，亚州东部的中国长江中下游、韩国和日本中南部也陷入酷暑。日本各地在6月下旬出现气温持续35摄氏度以上的罕见酷暑。

日本气象厅6月28日宣布东京及周边地区的梅雨季结束。这份公告比往年提前22天发布，是1951年以来，雨季最早结束的一年。

中国大部分地区经历高温苦夏，梧桐冒烟、屋顶“晒化”，可见温度之高。据中国新闻社报道，杭州路边一棵空心梧桐树冒出白烟，得出动消防员灌水灭火。重庆故宫文物南迁纪念馆屋顶沥青层“晒化”，致使瓦片脱落，一度闭馆。

忍受高温日子的中国民众估计达9亿。中国多地出现了因“热射病”就医甚至死亡的病例，极重度中暑“热射病”登上社交媒体热搜榜。

酷热天气改变消费通勤方式

酷热难耐的天气，也改变民众的消费或通勤方式，外卖、召车和网购服务的生意格外红火，但同时苦了这些在烈日或暴雨中跑动的司机和送货员。

提供送货和召车服务的平台公司向来面对它们导致交通拥堵，以及包装材料使得地球废气排放升高的责难。

直到近期，热浪席卷欧洲、亚洲、美洲和澳大利亚，这个脆弱群体的健康才开始引起公众的注意。然而，报道指出，金钱补贴并没有应对骑士和司机面对极端天气的问题，因为他们经常长时间工作，在街角和餐厅外等待订单，并且缺乏医疗保障。

印度金融中心孟买居民安瓦拉5月间的一系列推特贴文在网上疯传，她申诉送餐公司让工人下午从餐厅步行4.5公里到她家，极不人道。随后，这家送货平台Swiggy的另一用户指公司让工人在烈日中骑脚踏车5公里到他家。

这些送餐员多数属于零工，不受承认为劳动队伍的一员，也不获安全规则保护，职业健康毫无保障。印度估计有750多万零工，工会代表克里希纳斯瓦米说，送货公司在天气不好时提高收费，也不是为了工人权益，纯粹是因为需求旺盛。

同样长年累月在户外讨生活的越南送货员近日则因为高温而获得少许补贴。除了雨天，如今他们在35摄氏度以上的高温中工作也会有额外收入。在河内和胡志明市，Grab公司的电单车、食品和杂货配送服务的附加费为5000越南盾（约0.30新元），快速送货服务的附加费为3000越南盾（约0.18新元）。

5000盾的附加费当中，送餐员只获得其中的3600盾。但胡志明市的Grab司机阮俊告诉路透社记者，额外的报酬给了他和同事们一种激励，因为他们是手停口停的一群，不能因为高温就停工。

覆盖欧洲大陆的热气令能源基础设施负荷加重，百上加斤的是旱情致多国水电站发电量下降，冲击欧洲能源供应。高温令空气调节需求升高将使得煤炭发电厂开足火力，发电造成的污染可能会增加一倍以上。这是高温给人类带来的另一重因空气污染引发的健康风险。

世界气象组织全球大气监测计划的科学官员拉布拉多解释道：“稳定而停滞的大气就像一个盖子，可以捕获包括颗粒物在内的大气污染物，增加它们靠近地表的浓度。这导致空气质量下降和不利的健康影响。”

专家：人类活动使地球升温

科学家和气候学家普遍将地球升温归因于人类活动。气候变化使热浪变得更热、更频繁。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已确定，大多数陆地地区都面对这种情况。

人类活动排放的温室气体已使地球温度比工业化时代升高约1.2摄氏度。伦敦帝国理工学院气候科学家奥托博士说：“由于气候变化，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每一场热浪都变得更热、更频繁。”奥托也是国际科学研究机构世界天气归因（World Weather Attribution）的领导者之一。

导致欧洲热浪的另一个因素是大气环流（atmospheric circulation）。本月出版的期刊《自然》上的一项研究发现，欧洲的热浪增长速度是美国等其他北半球中纬度地区的三四倍。研究报告作者认为，这是北半球急速由西向东流动的气流所致。

此外，热风也会吸收植被中的水分，使得植被成为有助于火势蔓延的干燥燃料。

森林管理和火源控制也是重要因素。根据欧洲联盟的数据，欧洲九成的林火是由人类活动引发的，例如纵火、烧烤活动、随意弃置电线等。

还有一个因素是西班牙等国的居民由农村搬到城市，农村人口逐年减少，参与清理易燃干燥植被的劳动力随之减少。

有人认为，可通过受控制的低强度火灾以及在森林中砍伐出没有树木的空间来阻止火灾迅速蔓延。但科学家们一致认为，如果不大幅削减导致气候变化的温室气体，热浪、野火、洪水和干旱将显著恶化。

西班牙莱里达大学森林工程教授德迪奥斯说：“当我们在一二十年后回顾当前的火灾时，会觉得相比之下显得温和。”

各国领导人或心有余而力不足

科学家早已指出，这种极端气候事件将随着气候变化变得更加频繁，不断呼吁各国与联合国采取措施应对。然而，各国政府领导人即便有政治决心，也可能受政策所限。

领导温室气体排放大国的美国总统拜登20日前往马萨诸塞州，宣传政府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努力。可是，白宫新闻秘书皮埃尔19日说，拜登不会如外界所预期，发布气候紧急状态声明。紧急状态声明将允许拜登在未经国会批准下将资金用于气候工作。

美国今年面对10多年来最严重的林火，迄今烈火已毁约470万英亩（190万公顷）土地，达10年平均水平的两倍多。截至18日，美国已有89场山火在12个州肆虐，美国部分地区气温远高于38摄氏度，从东岸纽约市到西岸拉斯维加斯约1亿人口过去一周在高温警告中挨过。美国国家气象局（National Weather Service）预测，纽约市气温料达99华氏度（约37.2摄氏度），逼近1977年40摄氏度的纪录。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Dallas）气温甚至将达112华氏度（44.4摄氏度）。

世界气象组织秘书长塔拉斯在19日的发布会上说，极端高温天气将对农业活动产生进一步负面影响，加剧俄乌战事引起的严重农作物减产。

干旱带来的影响是多重的，农业首当其冲。欧洲联盟委员会的研究人员指出，46％的欧盟领土旱情处于警告级别；11％则处于作物缺水的警戒水平。

除了眼前的财物损失、农作物歉收，一些官员更担心的是应该如何升级基础设施来应对长期的地球升温。英国这一波热浪便凸显铁道和机场跑道难耐高温。

英国的铁道公司通过火车减速或暂时停运来应对，以免极端温度迫使金属轨道弯曲和架空的电缆下垂，欧洲大陆国家的铁道服务则几乎不受影响。英国的铁道是设定27摄氏度为列车能顺畅行驶的最高温度，各国的设定不尽相同。

据其中一个营运商“铁路网络公司”说明，当环境气温为30摄氏度，轨道的温度会高出约20度，高温或令铁轨“膨胀、弯曲和断裂”。萨福克（Suffolk）的铁道测出62摄氏度的高温，但公司说，由于高温的日子向来不多，换成能承受高温的轨道并不符合经济效益。

伦敦两个机场也因为高温致跑道受损。卢顿（Luton）和盖特威克（Gatwick）机场19日暂停航班起降。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欧洲热浪料持续至少一个星期，高温等气候变化的负面影响甚至将至少持续到2060年。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彼得斯堡气候对话上强调：“我们现在正在面临抉择，要么一同采取行动，要么一起自杀。”

要如何有效对抗气候变化给地球带来的威胁，最终靠的也只能是各国的合作和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