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

李月霞

liyuexia@sph.com.sg

加拿大卡车司机带头引发的堵路示威持续多日后，当地警方终于入场清理，遭卡车司机封锁六天的边境桥梁“大使桥”2月14日恢复了通行。示威者占据的是加拿大与美国之间运输量最大的跨界大桥，单是边境两侧的汽车制造商所蒙受的直接损失合计已近3亿美元（约4.04亿新元），虽然封锁解除，但无济于事。抗议者封堵大使桥和多地的市中心已有数周，暴露出老旧的边界基础设施和供应链瓶颈存在多时的问题。与此同时，加拿大的运输业者指出，示威活动与疫苗接种无关，受防疫新规影响的卡车司机其实非常少。

加拿大警方驱散了大使桥的示威者暂时缓解了乱局，其他多地的同类示威仍在持续。

大使桥（Ambassador Bridge）封堵行动其实是1月29日开始的渥太华抗议活动的效仿之举，最初的诉求是卡车司机要求政府废除强制接种疫苗的规定和其他防疫措施。后来，反对总理特鲁多政府政策的民众也借此发声。

效仿的示威活动也发生在加拿大以外，包括瑞士最大城市苏黎世、荷兰行政中心海牙、法国首都巴黎、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新西兰首都惠灵顿等地。惠灵顿的民众甚至在国会大楼附近竖起营帐不肯散去。

2月13日，加拿大警方出动了50多辆警车，赴连接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市（Windsor）与美国密歇根州底特律（Detroit）的大使桥清场。当地一名警官事后说，有二三十名示威者被拘捕，警方没收了示威地区内的车辆。

拖得越久越会被认为 这样的示威不违法

此前，安大略省省长福特在11日宣布紧急状态令，把封堵基础设施之举列为非法行为，法庭随后颁发禁令。但是，示威活动仍在全国多地延续。在阿尔伯塔省的考茨（Coutts）、曼尼托巴省的埃默森（Emerson）、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素里（Surrey）等边境口岸的示威者都没有因为命令而散去，令特鲁多政府陷于两难。车队示威活动还蔓延到多伦多、温哥华、卡尔加里、蒙特利尔等地。

政府显然避免动用武力，但渥太华大学犯罪学副教授肯帕认为：“这种情况拖得越久，人们就越会认为，这样的示威不违法。”

特鲁多于14日援引紧急状态法，加强联邦政府对各省和地区应对封堵和占据情况的能力。他强调，此举能避免动员军队。

渥太华警方16日警告封锁市中心的卡车司机必须离开，否则会被逮捕。代警察部队首长局长史蒂夫·贝尔（Steve Bell）誓言，警方要在“未来几天收回整个市中心和每一个被占用的空间”。

封堵行动直接冲击经济，也是挑战权威之举。联邦公共安全部长马尔科·门迪奇诺（Marco Mendicino）指责极端组织支援渥太华等地的抗议活动，并再提及有人想要推翻自由党政府。

阿尔伯塔省警方14日逮捕了13名参与考茨封锁活动的人，并起获一批弹药和武器，包括枪械和一把砍刀等。其中四名落网者被控串谋谋杀。

引发这一系列堵路行动的起因，是美国与加拿大政府从今年1月15日开始实施的防疫新规定，要求所有过境美加边境的卡车司机必须接种冠病疫苗，无法出示者入境后得隔离14天。

加美两国部分卡车司机立即表示强烈抗议，随后加拿大的所谓“自由车队”（Freedom Convoy）向渥太华“进军”，并于1月29日进入渥太华，故意堵塞交通，齐鸣车笛，干扰当地民众的生活。渥太华市长詹姆士·沃森（James Watson）在2月6日宣布全市进入紧急状态。

卡车业者：抗议活动与接种无关

抗议者打着反强制疫苗接种的旗号，可是有业者指出，整场抗议活动其实根本与疫苗接种无关，疫苗新规“根本不是问题”。

加拿大最大的货运公司TFI国际集团（TFI International Inc.）董事长兼总裁阿伦·贝达德（Alain Bedard）15日在电话会议上告诉分析师，公司几乎没有司机受到新规的影响。他公司的司机多已完成疫苗接种。对于仍然拒绝接种疫苗的司机，公司目前让他们执行境内运输任务。这正是几家大型运输公司采用的策略，相信只有少数运输公司难以这么处理。这说明，政府新规影响的司机只有很少数。

卡车司机霍莉在渥太华对记者说，她到场是为了确保每个加拿大公民都有一个积极的未来。显然，抗议者都各有目的。

有人指政府在有系统地分裂国民。一些抗议者指出，他们因为拒绝接种疫苗而失去工作或被逼休假。一名抗议者说，要么打针，要么破产。退休的工具制造商里克说，有人因为不想接种实验性的疫苗而不得不离开坚守了10多年的工作岗位，家人因此跟着受苦。

抗议人群中不乏对政界人士、医生和媒体不信任的人。卫生保健业工作者克洛克说，政府在尽力让数字维持上升趋势，让人们保持恐惧。她认为，这是关于恐惧的信息，而不是关于医疗保健的信息。

有人为的是争取选择权。示威者麦考说：“你可以选择遮盖口鼻、选择接种疫苗，但是不要以为你有权利把你的恐惧和信仰强加在我身上。”

有人是为宣泄积累多时的怨气。自雇建筑工人杰罗姆说，承担防疫后果的是工人阶级。他说，食品、住房和能源成本飙升，有人连房子也保不住了。

此外，近日泄露出来的抗议活动捐款人名单也说明，境外有人为了达到本身目的而提供资金，让扰乱加拿大经济的抗议活动得以持续。

致力于传播泄露数据的网站“分布式秘密阻断”（Distributed Denial of Secrets，DDoS）13日称，美国基督教徒筹款平台GiveSendGo遭黑客攻击后，捐助者的信息泄露。泄露的信息表明，在主流众筹平台GoFundMe阻止捐款人向所谓的“自由车队”捐款后，GiveSendGo成为向抗议者提供资金的主要渠道。这个平台本月称，它已为抗议活动筹集了800万美元。

加拿大抗议活动的资金已成为一个关键点。联邦政府已要求金融机构监控并停止所有向示威者提供资金支持的交易。政府也要求保险公司暂停参与非法集会的车辆的保单，以期尽快减缓经济遭受的损失。

大使桥封堵　边境车商亏逾4亿元

咨询公司安德森经济集团（Anderson Economic Group）15日估计，单是大使桥一处的封堵行动，加拿大一侧的汽车制造商损失了1.55亿美元，而边境两侧的汽车制造商直接损失合计近3亿美元（约4.04亿新元）。

上周，丰田、通用、福特和克莱斯勒等汽车制造商宣布，由于卡车司机的抗议活动导致零部件短缺，他们被迫取消或缩减北美工厂的一些生产。

建于1929年、有92年历史的大使桥是连接加拿大温莎市和美国底特律市的一座悬索桥。加美两地四分之一以上的商品贸易通过这座大桥进行，每天往返大使桥的双向货物价值约3.6亿美元（约4.8亿新元）。

封堵行动也冲击制造厂，并直接打击邻里商户。在渥太华集结点附近的麦当劳餐厅经理说，餐厅收入从每天2万加元（2万1218新元）暴跌至3000加元，因为顾客只剩下抗议者、媒体人员和警察。

封堵也带出更重大的供应链问题，令人担心加拿大可能会在第一季度遭受痛苦的经济萎缩。经济学家还警告，供应链中断的延长可能会推动已经达到30年高点的通货膨胀率攀升。

总部在哥本哈根的供应链分析机构“海洋情报”（Sea-Intelligence）指出，目前的堵塞现象前所未见，过去的经验表明，港口和内陆供应网络需要八九个月才能恢复。

加拿大高度依赖出口，其国内生产总值的近32%来自出口。除了大使桥，在大使桥以北105公里的蓝水桥（Blue Water Bridge）的贸易过境点关闭和延误，也影响化妆品和药品等制造商。

加拿大制造商和出口商会长丹尼斯·达比（Dennis Darby）说：“北美供应链中的任何人，无论是从美国获取零件或货物，还是向美国发送零件或货物，都开始看到堵塞期情况。”

加拿大独立企业联合会会长丹·凯利（Dan Kelly）说：“即使在冠病大流行之前，我们的边境基础设施也非常脆弱。延误常有……我们现在正实时看到这一点。”

大使桥贸易瓶颈与美国人有关

大使桥这个脆弱的贸易瓶颈一直存在，这发生在先进国加拿大着实令人不解。原来，这也涉及美国人，涉及的是共和党人。控制它的美国亿万富翁家族莫伦（Moroun）数十年来极力反对建造新桥取代或分担大使桥的运输重任。这个家族向每辆卡车收取每次45美元的过境费。去年约有230万辆卡车通过大使桥，这笔账目不难算。

莫伦家族说服密歇根州共和党控制的立法机构，反对资助建新桥的计划并发起多项法律挑战。终于，到了2012年，密歇根州的共和党籍州长里克·斯奈德（Rick Snyder）接受了加拿大政府支付新桥大部分费用的提议，并动用行政权力，绕过立法机构，推动建桥方案。

温莎大学跨境研究所所长比尔·安德森（Bill Anderson）估计，这道正在大使桥下游建设、耗资44亿美元的戈迪·豪（Gordie Howe）国际大桥有助把过境时间缩短20分钟，在30年内为卡车司机节省23亿美元。

安德森还提到新桥的一大优势，那就是新桥的海关广场更难封锁，因为它不直通附近的城市街道。他说：“这是一个快速公路与另一快速公路对接的建设。”安德森补充道：“它的寿命将在百年以上，会让全球公司有信心继续在加拿大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