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花式解读

时间:2022-06-02 23:22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中国聚焦

下午察:“全国统一大市场”的花式解读

中共中央和中国国务院4月发布《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这份七千多字的文件68次使用“统一”一词,从产权保护、市场准入、社会信用和资本和能源市场等各个层面提出“统一”的要求。

这份意见的指导思想中写道,要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全面推动中国市场由大到强转变。

文件发布后的一个多月里,出现各种各样的解读,有些认为统一大市场是要重新搞计划经济和封闭内循环,有些质疑会导致地方政府躺平,还有些认为会助长新的垄断。对于这些解读,官媒和学者们作出了很多澄清。

统一市场不是一统市场

《人民日报》4月26日发文说,市场上有个别声音疑虑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重提计划经济”。例如:统一大市场就如计划经济一样“一切由中央说了算”,市场价格、商品供给、配给渠道等都要统一,甚至出现“全国供销社”“统购统销”等说法。

文章引述专家的观点强调,将《意见》视为中国重提计划经济完全是误读。

中国人民大学原副校长吴晓求5月28日也强调,不要以为统一大市场就意味是用计划经济的理念手段来走今天的路,统一大市场的命题要站在现代市场经济的理念上去理解,不要做过多的曲解。

他们指出,虽然全国统一大市场和中央统一计划经济,两者都用了“统一”这个词,但统一的内涵有本质的不同。

计划经济是统购、统销、统管,主要是政府说了算,其中大部分资源是政府拥有,由指令分配,这是一种以集中管理代替市场机制的做法。“统一大市场”只是市场标准和监管的统一,是要打破市场经济运行中的各种障碍。

华夏新供给经济学研究院创始院长、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原所长贾康也指出,“统一”绝非指向“一统”。他说,市场环境需要统一,但绝对不是以一统天下、统一指挥的方式去管理企业,如果按这个含义来认识和掌握,完全是南辕北辙。

至于“统一大市场”是不是意味着“封闭内循环”,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教授刘瑞明写道,打破地方和行业壁垒需要强调“全国性”,这与全球化并不相悖。中国不可能只建立国内的统一大市场,而不去考虑全球的整个分工网络和外贸体系。

行政壁垒和地方保护主义

为什么要建设统一大市场呢,市场经济运行中又有哪些障碍呢?

有分析指出,在很多行业,特别是审批密集型行业,地方保护主义大量存在。

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刘远举举例说,光伏兴起时,许多太阳能企业一哄而上,各地都有相应的企业。分布式能源开发需要行政审批,地方就会保护原有的企业,本地企业在土地审批和并网方面具有较大的优势。其他地方的企业想进入当地市场会遭遇障碍,当地企业就可以倒卖自己的行政许可,这就是所谓的“路条”倒卖。

地方保护政策导致光伏行业的“路条”倒卖问题。图为浙江省湖州市齐星村的工人3月31日为当地居民的太阳能屋顶光伏电站巡检。(新华社)

在这种情况下,本地企业“空手套白狼”转手就挣大钱,但是市场竞争机制难以发力,不能优胜劣汰,中国光伏就缺乏竞争力。

他还举例说,地方保护主义很多时候,表现为限制人的流动。比如有些地方县政府限制学生户籍,目的是把好学生留在本县,从而提升本县的高考成绩,但这些学生不能到更好的高中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

统一大市场提出的“四个清理”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清理废除各地区含有地方保护、市场分割、指定交易等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政策;清理歧视外资企业和外地企业、实行地方保护的各类优惠政策。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教授刘瑞明撰文说,中国确实存在市场分割、地方保护、行业壁垒、标准不一等多种导致市场经济流通不畅的问题。这些问题必须予以破解,才能让市场经济更加有效运行。所以,打破地方和行业壁垒需要强调全国性,但这与全球化并不相悖。

误读的源头

其实,建立全国统一市场并不是一个新提法。

中共十四届三中全会在1993年11月提出建立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自此统一市场的提法一直存在。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花式解读呢?

有分析指,将“统一大市场”理解为“封闭内循环”,可能和近年来国际局势动荡不安、逆全球化在各国普遍抬头的形势有关。一段时间以来,部分国家在技术、贸易关税等方面对中国的限制,加剧了这种误解。在疫情期间,防控封锁措施也引起了民众和企业的过度担心。

上海市民6月2日接受核酸采样。(中新社)

另外,建立统一大市场,意味着要去掉各个地区之间的行政壁垒,这要靠强势的行政命令去实行。而且去掉保护主义后,不少小企业会活不下去,全国统一的标准势必会伤害很多人的利益。

有分析就指出,由于与各个地方、行业的利益相关,很多利益团体可能借助对概念的扭曲而获利。

与早前“共同富裕”引起望文生义的解读一样,在外忧内患的今天,“统一大市场”引发了花式讨论,体现了公众对市场经济被削弱的隐忧,担心重走大锅饭老路,也体现了推行改革所面临的重重困难。正如一名网友的评论:“全国统一大市场,比独立造光刻机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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