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土耳其总统大选启示

时间:2023-06-01 07:45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社论:土耳其总统大选启示

土耳其总统选举尘埃落定,面对在野阵营激烈竞争的总统埃尔多安,在第二轮投票中以200多万张多数票打败对手,成功连任,继续自2003年以总理身份掌权,2014年修宪后改任总统至今的20年执政。选前各种迹象均对他不利,以西方自由派主流媒体为主的国际舆论,也预测甚至期待埃尔多安败选下台,所以5月28日的选举结果令外界大跌眼镜,也大失所望。埃尔多安的胜出,不但反映他圆熟的政治手腕,也凸显了民主政体当下所面对的挑战。

长期执政的埃尔多安在西方媒体眼中,是典型的政治强人甚至专制领导人。虽然属于北约成员国,埃尔多安治下的土耳其却在外交上拒绝同西方世界亦步亦趋,在诸如对俄罗斯制裁、干涉叙利亚内战、接受瑞典加入北约等课题上公开唱反调。他在国内也控制主流舆论,针对异议分子,甚至抓捕有影响力的在野政治人物。尽管反对派批评本次总统选举有不公现象,但国际观察家基本同意,选举没有重大舞弊,结果反映土耳其真实民意。

全球通货膨胀构成本次土耳其总统选举的大背景,土耳其通胀率在去年10月超过85%,4月第一轮总统选举投票前回落到43.68%,民怨极大。埃尔多安不顾央行和财经官员建议,竟然反其道而行,通过降息来鼓励投资和出口,而不是加息来抑制通胀,促使货币里拉在两年内贬值超过50%。2月初土耳其和叙利亚发生的大地震,导致超过5万人死亡,600万人无家可归。许多倒塌的“豆腐渣”楼房,揭露严重的官商勾结,使得民怨进一步沸腾。

民众的不满促使在野阵营看到变天的机会,众多反对党迅速整合,共同推出一名候选人挑战埃尔多安。被媒体形容为“土耳其甘地”的克勒奇达尔奥卢,在选前的多次民调持续领先,并在第一轮投票时获得44.89%得票率,埃尔多安没能赢得过半选票,迫使选举进入第二轮。克勒奇达尔奥卢在第二轮赢得47.9%选票,落后埃尔多安的52.1%,虽然他形容这是土耳其“多年来最不公平的选举”,却没有挑战选举结果。

多数分析认为,埃尔多安的胜出,主要是他成功操作民族主义情绪和宗教信仰课题,抨击对手是西方价值观代理人,要引入欧美极端的多元主义和性别政治,同情库尔德族分离主义运动,颠覆土耳其的传统价值观和伊斯兰文化。投票结果显示,城市选民更多不满埃尔多安的专制作风,但乡区选民则担心西方自由主义价值腐蚀宗教信仰,希望埃尔多安能维系国家统一,保护传统价值和信仰。

简言之,若从改善经济状况和民众生活的理性主义投票,埃尔多安理应败选。但是结果表明,涉及选民强烈情绪的身份认同政治,显然发挥更大的动员作用。这一现象,无疑具有时代普遍性。在社会精英同普罗大众认知上日益南辕北辙之际,对精英和体制缺乏基本信任感的大众,越来越青睐所谓体制外的政治强人。埃尔多安能够成功以反制军事政变为由,在2016年乘机清洗在土耳其政治里扮演中流砥柱角色的军队,凭借的正是这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民粹主义力量。

这种民粹主义现象,2016年在美国也因为政治素人特朗普成功当选总统,而向世人展现了四年。尽管在2020年败选,特朗普如今似乎有东山再起之势,很可能在共和党党内初选再次拔得头筹,在2024年再一次竞逐大位。虽然民粹主义在主流媒体与传统精英阶层眼里是贬义词,但借助它崛起的强人此起彼伏,显示很多民主政体已经出现社会集体共识崩解,政治互信流失。如何应对这一挑战,或是民主世界当下最大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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