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展:宗教激情与国族主义让埃尔多安胜选

时间:2023-06-01 07:45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已把持政权超过10年的现任总统埃尔多安,在疫情、通货膨胀严重、货币重贬与经济委靡等多重负面议题夹杀下,仍然在今年的土耳其大选的第二轮选举中,以过半的得票率胜出,得以继续执掌土耳其的政权,跌破多数专家与分析师的眼镜。

多数外媒与“境外机构”在选前多半不看好埃尔多安连任,毕竟土耳其里拉重贬超过80%,物价飞涨让人民怨声载道;诸多在专家眼中极为荒谬的货币与财政政策,像土耳其央行在严重通胀下逆势降息;反对派推出的候选人克勒奇达尔奥卢(Kemal Kilicdaroglu)来势汹汹,一般都认为政权轮替是必然趋势,殊不知低估了土耳其复杂的宗教力量和国族主义,让埃尔多安持续影响着这块横跨中东-西亚最重要的经济体。

在舆论普遍不看好执政的正义与发展党(AKP)的情况下,原本甚至还有人分析,埃尔多安可能会以2月的地震与灾后重建为由,宣布延后5月的大选,但显然他老人家信心十足。虽说选情相当胶着,埃尔多安在5月14日的第一轮投票中,仍获得了49%左右的选票,比主要对手克勒奇达尔奥卢煞费苦心整合的在野势力,所获得的44.8%选民支持还要多。

根据土耳其宪法规定,若没有一组候选人得票率过半,则须进入第二轮选举(这与法国的总统选制很相似)。5月28日第二轮的选举结果,在超过99%的选票都已开出的时候,埃尔多安已经囊括超过52%的选票(对手则为47.8%),差距超过200万票。毫无悬念,埃尔多安笃定成为土耳其下一届总统,延续他奇特却又始终能“操纵民意”的法理统治。

这次土耳其大选共24个政党参加,争取国民议会的600个席次,由总数6410多万的注册合法选民(包含海外选民约340万)投票选出。大部分民调都显示,大众最为在意的议题包含:如何重振经济发展,对于震后的复原规划,以及土耳其境内的民族与难民问题(像库尔德族与叙利亚难民等)。这些偏偏都是埃尔多安政府被诟病的领域。

克勒奇达尔奥卢费尽心思整合出的“民族联盟”也顺势主打经济牌,重磅批评现任政府错误的经济政策,以及誓言在取得政权后,将积极准备加入欧盟,落实相对“亲西方”的外交策略。这也是为什么主流的欧美势力高度期待这次的选举能够翻盘,让土耳其不要与中国(乃至俄罗斯)走得太近。

诚然,这次大选也算是反对派最接近胜利的一次。对比过往AKP动辄拿下绝对多数的支持票,2023年在很多选区都呈现胶着战况,立场摇摆的选民数量增多。有观察指出,反对派有部分的选票来自“讨厌执政党”的选民,而非真正认同在野党候选人的政策主张。

除了总统确定由埃尔多安连任之外,在议员的选举方面,AKP与立场相近的其他政党所组成的“人民联盟”共拿下323个席位,反对派“民族联盟”赢得212席,其余则由其他小党瓜分。从结果来看,民众虽对于经济发展报以高度期望,但在多数偏向保守的区域,相当比率的民众仍认同维持稳定才能促进发展,反映埃尔多安不断透过媒体鼓吹的“重建土耳其百年的荣耀”的宣传效果。

土耳其虽早已在近代走上现代化国家的道路,但民主政治的发展却始终步履艰辛,对内也经常造成民怨,让反对势力有操纵的话题。然而,埃尔多安擅长用宗教激励与民族主义来巩固他的集权领导。国际关系学者甚至以“埃尔多安主义”来形容自土耳其国父凯末尔以来,最为浓厚的个人崇拜现象。埃尔多安也深知这点,懂得运用执政资源打造自身的政治魅力,透过各种渠道深入省份与乡间。这就是那些老待在伊斯坦布尔,总与留学海外的知识分子和西方外交官打交道的人,误判形势之处。

土耳其6400万的选民绝大多数并没有能力接触到充分的国际资讯,同时也是虔诚的伊斯兰信徒,对于奥斯曼帝国当年的辉煌,自然存有向往与憧憬。若有政治人物在此时赋予希望,就有很高的概率收拢民心,通胀与货币贬值所带来的痛苦,似乎在国家大义面前变得可以忍受。

个人的偶像崇拜与宗教基本教义是否能一直操控大众?这取决于公民教育与民主意识是否能够在土耳其日益普及,以及反对势力能否找到适当的突破口,好好运作对现任政府不满的民意,一鼓作气翻转埃尔多安的专制统治。只不过,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新上任的会不会又是另一批专制官僚,恐也难说。

作者是联合国资讯科技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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