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台“公投绑大选” 民进党立场反复

特稿

庄慧良

chuanghl@sph.com.sg

台湾周六即将举行的四项公民投票中，“公投绑大选”相对较少被讨论。公民投票主要是为了弥补代议政治的不足，但因各政党的谋略与意图不同，公投应否使用与何时使用也成为政党必争之地，公投政策的良窳反而未必被充分讨论。

“公投绑大选”指的是公民投票案与全台重大选举同时办理；例如公投案成立后，若逢县市长等九合一地方大选或总统与立委大选，中央选举委员会便规划将公投案和大选同日办理。

2019年，执政的民进党以立委席次多数优势，修法将公投与大选脱勾，并将公投日定于当年8月第四个星期六，每两年举行一次。而在野国民党前主席、立委江启臣2020年领衔提案，希望恢复“公投绑大选”。

公投向来是民进党神主牌，“公投绑大选”始作俑者也是民进党，民进党的立场何以反复？早年视公投如洪水猛兽的国民党又为何坚持“公投绑大选”？

民进党从在野时便致力推动公投入法，被威权统治的国民党强力阻挡。2000年民进党首次执政，2003年国民党见公投势不可挡，遂弃守攸关国家主权等公投条款，意在曝露民进党“假台独”的真面目，平时把台独喊得震天价响的民进党，包括提案人、已故立委蔡同荣在内的民进党立委惊慌失措地投下弃权票，落荒而逃。

即使总统大选多半只有六成投票率，2003年通过的《公民投票法》须有二分之一公民投票和二分之一有效同意票才能通过。易言之，要通过公投案比登天还难，故民进党讽称这是“鸟笼公投”。

2004年时任总统的陈水扁欲寻求连任，但其支持者对其施政失望，投票意愿低。陈水扁便推出“强化国防”和“对等谈判”两项公投绑大选拉高投票率。国民党则发起全民拒领公投票抵制，两案虽被否决，但“两颗子弹”发酵，陈水扁惊险连任成功。2004年到2008年朝野共发动六项公投均告失败。

因此，2016年民进党二度执政，下修公投门槛，只要有效同意票数多于不同意票，且有效同意票达投票权人总额四分之一以上者，即为通过，并将“公投绑大选”入法。

没想到公投门槛下降后，2018年九合一地方大选同时有“反空污”等10项公投成案，全台各地投开票所大排长龙，有选民身体不适，也有人不耐久候愤而撕毁公投票，台北市更出现边投票边开票的荒谬情形。

因民进党执政不佳，当时国民党高雄市长候选人韩国瑜带动的“韩流”，让国民党一举拿下22县市中的15席，10项公投案通过七项，多与民进党政策相左，一般相信2020总统大选该党将拱手让出政权。

民进党痛定思痛，“公投绑大选”是必须拔除的引信之一，2019年再修法将公投与大选脱钩，并将公投日定于8月举行。

8月正值暑假，且各级民意机关休会，更是民众出境旅游与民意代表出境考察，不利公投进行。这令真正追求“直接民权”的民进党人士惊诧，多年来持续不懈追求的理想，最后竟在该党执政后将之束诸高阁，把“鸟笼”公投变成“铁笼”公投。

民进党籍的前副总统吕秀莲直指2019年6月17日（《公民投票法》三读当日）应订为“公投蒙难日”。她谴责民进党将公投乱象变成“公投不可绑大选”，这是立法傲慢与不负责任。

朝野异位后，国民党和民间团体反过来利用公投案对抗民进党政府，这也是在立法院决策居于弱势的国民党极少数利器之一。

江启臣在中选会举办的说明会上，一一点名蔡英文、行政院长苏贞昌、立法院长游锡堃等人过去都主张“公投绑大选”最符合民主、如今昨是今非，并公开“协寻”过去力促“公投绑大选”、强调“人民作主”不惜禁食的民进党前主席林义雄。

他指责2018年的乱象是中选会缺乏缜密规划与执行不力所致，电子投票等是可改进的作法之一，公投不应成为代罪羔羊，且公投绑大选，可节省下8亿元（新台币，4000万新元）左右的行政经费。

内政部长徐国勇辩护说，民进党守护民主，主张公投绑大选的目的是为了冲破“鸟笼公投”，公投法修改降低门槛后，“绑大选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也不存在了”。

不过，立法院正着手修宪事宜，游锡堃对修宪复决程序，表达要努力在2022年3月提出修宪案，才能赶得及与2022年九合一地方选举一起投票。民进党团总召集人柯建铭也说，修宪案若不并2022年大选，根本是自杀式修宪。

国民党质疑，民进党主张修宪的公民复决要绑2022年九合一地方选举，为何一般公投案却不能绑大选？难道别人做不可以，只有民进党可以做？

台湾民意基金会董事长游盈隆向《联合早报》指出，徐国勇“完成历史任务”之说分明是硬拗，2018年的公投只是行政管理疏失，政府不肯虚心检讨，睁眼说瞎话，事实上当天也只有台北市开票较晚，其他县市并没有问题。

游盈隆说，2018年民进党错估公投造成的伤害，害怕人民或在野党复制2018公投经验搞倒民进党，要没收公投；在野党现在也熟悉如何用公投打击执政党，民进党便要减少公投带来的不确定性。

不过，民进党支持者还有25%到30%无法被说服，加上蓝营和中间选民，结果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