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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

范晓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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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来西亚前首相纳吉涉及的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前子公司SRC国际公司洗钱案终审，将在8月下旬下判。

舆论普遍认为，不管他是否上诉得直，都会对巫统、现任政府及首相依斯迈沙比里有着重大影响，还可能直接左右来届大选的时机。

巫统内以党主席阿末扎希和纳吉为首的“官司派”，目前正和依斯迈为首的“官职派”就是否提前举行大选展开角力。

两派表面上仍维持巫统团结对外的形象，暗地里党争一触即发。各方都在观察，纳吉SRC国际公司洗钱案的终审，会如何搅动马国政治。

国民阵线（国阵）在2018年大选因为一马丑闻丢了江山，纳吉成了巫统的“末代首相”，但他不仅没有因此被巫统唾弃，还成了网红“Bossku”（我的老板），再次获得选民，尤其是马来选民的好感。他所掀起“Bossku”风潮，在几次补选中协助国阵和巫统胜选。

这说明纳吉的政治势力和实力都不容小觑。巫统失势后，不再是党主席的他依然是巫统的主心骨，当巫统和国民联盟（国盟）联手重新执政中央后，有人猜测他可能重返权力核心，甚至可能再次出任首相。

纳吉始终保持活跃，目前给人的印象也比巫统主席阿末扎希、署理主席莫哈末哈山等人还好，让人觉得他的命运和巫统的命运息息相关。

如果联邦法院裁决纳吉罪成，意味着他已没有机会翻案，因为他已用完所有能上诉的途径，届时只能锒铛入狱。这将使他丧失现有的国会议员资格，以及来届大选的参选资格，政治生涯也无可避免地中断。

在政治世界，权力和利益主宰一切。如果纳吉坐牢，不排除巫统党内出现人走茶凉的情况，而与他同一阵线，同样面对贪腐官司的阿末扎希将孤掌难鸣。这意味着巫统内部派系可能重整，纳吉派系的人马可能蝉过别枝。

有舆论认为，一旦局面发展至此，依斯迈就不会提前在今年大选，而是更有底气地违背党意，继续拖延时间。

不过，马国拉曼大学新闻与政治学者刘惟诚认为，按目前局势来看，依斯迈是否解散国会并不直接和纳吉案挂钩。换言之，不管纳吉案审判结果如何，依斯迈都不愿提前在今年举行大选。

依斯迈今年不大选两大原因

刘惟诚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指出，这主要是因为两大因素。首先，马国目前社会和经济活动因内部和外部因素未能返回正轨，若在通货膨胀压力和民怨高涨的时候大选，风险太高。其二，在政治方面，民间目前较关注经济课题，对大选的意愿越来越低。“如果这时候解散国会，是缺乏民意基础的。加上在野的希望联盟（希盟）和东马的砂拉越政党联盟（砂盟）愿意继续支持依斯迈政府，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急着解散国会。”

他强调，依斯迈不愿提早大选与纳吉案没有直接关联；不管纳吉有没有被定罪，依斯迈都掌控着内阁，依然有很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来抵挡“官司派”的压力。依斯迈本身也十分清楚，解散国会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

“我们可以看到，随着时间推移，依斯迈越来越沉着，而阿末扎希是越来越烦躁，因为大选拖得越久，对阿末扎希越不利。只要一直拖，原本支持阿末扎希等官司派的巫统议员，都有可能过档。比如以前态度暧昧的（霹雳州硝山区国会议员）纳兹里，现在不也转态支持依斯迈了吗？”

依斯迈有很多方法拖延大选

刘惟诚指出，对依斯迈而言，有很多方法可以拖延大选。其一是把行政焦点放在管控通胀、调整经济，转移民间对近期举行大选的焦点和意愿，制造现时不适合选举的民意氛围。其二，继续争取不愿意这么快大选的希盟、伊斯兰党、国盟，以及砂盟的支持。其三，争取马来统治者理事会的支持，避免提早大选。

他说，这些都是依斯迈的筹码，所以，他不认为纳吉案会在左右大选时机方面起到关键作用。“当然，如果纳吉被判无罪，就能和阿末扎希一起向依斯迈施压，这个结果确实有机会导致巫统爆发党争或提前大选。不过，阿末扎希本身也有官司在身，所以纳吉一个人无罪，未必代表巫统官司派的障碍完全清除。”

时事评论员许国伟也说，就算纳吉上诉得直，巫统“官司派”想要尽快大选，国阵其他成员未必这样想。“纳吉案一旦出现反转，带来的冲击和后续影响太大，马上大选对国阵选情未必有利。巫统其实很清楚，党内竞争再激烈、打得再热闹，如果无法执政，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纳吉若被判无罪　或再出任首相?

马国民众普遍相信，如果纳吉无罪，来届大选他将上阵，希望一雪前耻；如果胜出，他还可能再次出任首相。

许国伟和刘惟诚都认为，纳吉若上诉得直，来届大选他肯定会继续上阵，但再次出任首相的机会不大，因为即便SRC国际公司洗钱案被判无罪，纳吉依然有各种丑闻和争议缠身，在国际上的名誉仍十分负面，他若想要再次成为政府首脑，势必面对党内外不少阻力。

学者：纳吉机会不大巫统还有其他领袖能出任首相

刘惟诚还说，纳吉执政时立场亲中，而最近这段时间，亲中的国家如斯里兰卡、老挝等都陷入破产危机，这必定会增加巫统内部担忧中国势力渗透的马来议员对纳吉再次任相的阻力。“换句话说，纳吉是有机会再次任相，只是概率不大。

更何况，巫统能出任首相的领袖不只纳吉一个，还有依斯迈、莫哈末哈山、希山慕丁（国防部高级部长）等。不过，谁的机会更高，目前还很难说，因为这通常取决于两个情况：大选在党选前还是党选后？以及有多少巫统元老愿意在来届大选中退休？这些答案将定调两件事，巫统是否能成为执政联盟最大党，以及年轻选民会否改变现有的政治版图。”

许国伟也认同，巫统领袖中还有其他人同样受看好能出任首相，包括莫哈末哈山和希山慕丁。不过他说，根据目前形势，巫统最好的选择还是由依斯迈继续担任首相，之后有需要才换人。

他指出，巫统眼下最大的挑战是，没有人有一统巫统的能力，因此对纳吉而言，即便他很想，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次出任首相。“如果纳吉被判无罪，意味着他在党选中再次竞选主席的阻力会变小。一旦能重新担任巫统主席，他其实就不需要这么快举行大选，也不用急着换首相。他可以挟党意操盘全局，直到他认为时机合适，才叫首相解散国会。”

政党先竞争再合作成新趋势

巫统团结与否，向来都直接影响在野党的选举成绩。如果巫统“官司派”和“官职派”裂痕扩大，在野党应能坐收渔利。但目前在野各党，包括希盟的人民公正党、民主行动党，以及前首相马哈迪领导的祖国斗士党，似乎都不太受马国选民欢迎，这也是为什么阿末扎希为首的“官司派”一直主张提早大选的原因之一。

他们认为，目前在野各党士气低落，犹如一盘散沙，国阵和巫统应把握时机，趁在野阵营还未恢复元气时举行大选。

学者：现在举行大选会出现各党“围殴”混乱状态

刘惟诚指出，目前马国政治版图确实晦暗不明，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在野党，对于单独执政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现在大选，基本上会呈现各党“围殴”的混乱状态。

他说：“很多人觉得巫统老神在在，其实不然。在马六甲和柔佛州两场州选里，巫统其实已经很意外地发现国盟（主要是土著团结党）竟然有能力在巫统票仓里吸票，这令巫统十分担心。而阿末扎希一派想要尽快大选，其中一个原因是通过甲州和柔州选举看到国盟其实羽翼未丰，所以希望打铁趁热，赶快举行大选，彻底对土团党来个致命打击。”

马国在经历了2018年大选首次政党轮替、2020年“喜来登事件”，以及之后一连串动荡后，政局愈发变幻莫测。多个新政党如土团党、斗士党、沙巴民兴党等的出现，也让以马来选民为主的选票更为分散。这样的局面造成巫统不管是否团结一致，他们的选票都无可避免地受到多党竞争的影响。

同样的，在野党的选票也被多党竞争严重分散，促使一些在野党领袖在讨论是否要以“大帐篷”形式对抗巫统及国阵时，主张大家先各自作战，选后再讨论要不要合作组织政府。

刘惟诚指出，这个做法确实比较符合各党利益，而马国最新提呈的反跳槽法案，似乎也为这样的情况铺路。“以前各党要合作，就要展开选区分配谈判。这样的谈判须在政治利益上妥协，但参选的政党多了，胜选机会就会被拉低，若再因为选区分配谈判减少竞选数量，胜选的机会岂不是更低？所以现在大家能做的就是尽量谈，谈不拢了就各自先战。”

新版本反跳槽法案阐明改变政治联盟不算跳槽

“如果稍微留意，就会发现在国会提呈的最新版本反议员跳槽法案，删除了有关政治联盟的限制。最新版本阐明，改变政治联盟不算跳槽，这就为各党提供了各自先战的空间，而这也清楚说明，政府在很大程度上已察觉到，大选后很有可能出现没有一个政治联盟能单独组成政府的情况，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

根据马国政府7月18日在国会提呈的反跳槽法案，一名政党党员当选国会议员后，一旦主动辞职或加入另一个政党，就会丧失国会议员资格，有关选区必须补选。不过，如果国会议员是遭所属政党开除，则可保住议员资格。

法案阐明，因为特定情况而更换所属政党的国会议员，也能继续保留议员资格。这些特定情况包括议员所属政党自行解散，或遭社团注册局撤销注册。如果出现政党结盟及组成新党，原有政党的议员议席也不会受影响。

对此，许国伟认为，新版本的反跳槽法案相信是获得朝野政党同意才提呈国会，这意味着“先各自为战，再寻求结盟”已成为各政党的共识和默契。

SRC国际公司洗钱案

希盟政府2018年5月上台后，开始就一马公司弊案调查及提控纳吉。纳吉被控多达42项刑事失信、贪污、洗钱等罪名，涉案金额超过67亿令吉（约21亿新元）。

其中，吉隆坡高庭2020年7月宣判纳吉挪用SRC国际公司4200万令吉案的所有七项罪名都成立，判处他入狱72年和罚款2.1亿令吉。不过，高庭裁决所有监禁刑期将同时执行，即入狱12年。

纳吉向上诉庭上诉，但去年12月遭驳回，维持高庭判决。他接着向联邦法院上诉，法院择定今年8月聆审10天，即8月15日至19日、22日至26日。

联邦法院是纳吉最后的上诉途径，如果上诉失败，他必须入狱服刑，成为马国历来首名因刑事罪被判坐牢的前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