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台湾安全的矛盾困境

时间:2021-11-20 08:55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柳金财

近月以来,有关台湾一旦受到中国大陆武力攻击,究竟台湾民众对战争的认知为何?美国及日本的反应行动为何?颇引发外界社会关注及讨论。

根据台湾民意调查显示台湾民众认为两岸爆发战争的可能性不大、没有准备好及防卫信心尚可但呈下降趋势。然而,却过度期待仰赖美日两国对台湾安全承诺。

问题是,台湾民众期待与主观意愿,恐与美日政策及可能实际作为或有相左。台湾民众将自身安全防卫奠立在他国善意及协助,从而忽视两岸官方沟通协商,则实属缘木求鱼及过于一厢情愿。

11月2日“台湾民意基金会”公布针对两岸军事危机下,台湾民意有超过六成的受访者认为两岸不太可能发生战争。当被问及大陆是否迟早会出兵台湾时,有26%的人给出肯定回答,64%的人认为不会。

这显示民众不认为两岸陷入兵凶战危险境。且若大陆武力犯台,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对台军防卫有信心,仅约11%的受访者认为民进党官方已做好非常充分准备,其中25岁至34岁年龄段人群所占比率为零。

这显示台湾民众普遍认为不会发生战争,对政府是否已准备好战争也无信心,其中25岁至34岁年龄段人群中,竟无人认为民进党官方对此已做好非常充分准备。此年龄段人群最可能上战场,很大比率是民进党支持者。

同时,这次民调涉及美日出兵协防台湾的可能性。调查显示有65%受访者认为美国可能出兵协防台湾,比率较去年上升5%;28.5%觉得不可能;58%受访者认为日本可能出兵协防台湾,但35.2%民众觉得不可能。

此外,2021年8月,“台湾制宪基金会”公布对台湾民众进行的民调,64%被调查者认为日本会协防台湾。整体而论,台湾民众对两岸爆发战争认知是可能性不大、还没有准备好及防卫信心尚可,防卫高度依赖美日协防台湾。值得注意是,这种防卫信心与去年相对比,下降2.4%。

这项民调结果显示,台湾民众将台湾防卫高度依赖美国及日本。这呈现是台湾民众主观意愿,而非美日政策及其民众想法。事实上,11月1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接受节目“美国国情”访问表示,拜登总统在参议院时就强烈支持依据《台湾关系法》做出对台军售长期承诺,确保台湾有能力自卫是美国的坚持,美国也不容许任何人做出破坏台湾现状的单边行动。

但当被问及一旦台湾遭攻击,美军是否赴台实施防卫的具体回应,布林肯则不断重複“会依据台湾关系法,确保台湾有能力自我防卫”,未就出兵护台给予明确回复。这显示美国仍刻意在两岸政策上展现“战略模糊”,对己方反应行动并无说破,留有想象政治及军事行动空间。既对大陆官方展现吓阻作用,也约束民进党可能激进行为。

尽管今年4月18日美国总统拜登与日本首相菅义伟在联合声明中,提到“台海和平稳定”的重要性,并呼吁两岸恢复对话;然此并不等于美、日两国对台湾提出安全承诺,更不等于美日会在大陆武力犯台时必定出兵协防台湾。

美国若放弃“战略模糊”,宣示将在中国大陆犯台时驰援台湾,一方面将踩大陆对台政策红线,另一方面恐鼓励台湾内部激进台独势力,有恃无恐进一步采取躁进及盲动两岸路线刺激大陆,最终导致两岸陷入战争边缘风险,拜登政府应也会尽可能避免此一恶劣糟糕状况发生。

同理,日本高层对台安全承诺,似乎也呈现不明确状态、游离反覆,例如本年6月下旬国防副部长中山泰秀曾提出“台湾作为一个民主国家,我们必须加以保护”。后内阁官房长官加藤胜信表示,此为中山泰秀个人之想法。

6月24日,日本国防部长岸信夫宣称,台湾的和平与稳定“与日本直接相关”。7月5日副首相麻生太郎公开表示,如果大陆入侵台湾,将认定为“存亡危机事态”,届时美日两国要一同防卫台湾。7月13日,岸信夫在内阁会议上汇报2021年度《防卫白皮书》,首次指出有关台湾局势的稳定,对于日本的“安全保障和国际社会的稳定相当重要”。

自美军从阿富汗撤军后政府迅速垮台,引发诸多疑虑质疑美国对盟邦安全承诺,并无充份履行,既往越南也是如此。美国总统拜登曾表示,台湾与阿富汗问题本质不同,美国信守对伙伴的承诺。拜登强调阿富汗和台湾、韩国及“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在根本问题上的差异。

美国与这些国家及政府间组织之协定,不是其正在发生内战,而是基于各自拥有团结的政府,美国信守北约第五条“集体防御”的神圣承诺;日本、韩国、台湾亦然。同时,白宫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也表示,美国对盟友的承诺神圣不可侵犯,对台湾、以色列的承诺一如既往坚实。

美国与日本对台湾安全议题之发言,时而“战略清晰”,时而“战略模糊”。在战略模糊与清晰之间,美日既表达对台湾安全的高度关切,涉及其国家利益之界定,维持其是否协防之“战略模糊”,反而保有其采取任何反制行动形式之自由与弹性。

此既顾及中国作为大国形象之面子及尊严,留有日后彼此回转协商空间。同时,也顾及中美全球争霸赛中美国所建构印太战略,围堵中国之战略规划设计之需要。

问题是,台湾作为美中霸权争夺赛中前沿及马前卒角色,及中国大陆信誓旦旦宣称要完成国家完全统一及振兴民族之“中国梦”,普遍台湾民众既无认知战争可能也无准备应战决心,然却存有高度依赖美日驰援之心理,缺乏捍卫国家安全之忧患意识;又国家领导人一再宣称对岸“邻国论”“两国论”互不隶属,一再刺激大陆对台政策之底限,如此欠缺规避两岸冲突风险之安全阀设计,岂非自陷安全困境吗?

作者是台湾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

美国与日本对台湾安全议题之发言,时而“战略清晰”,时而“战略模糊”。在战略模糊与清晰之间,美日既表达对台湾安全的高度关切,涉及其国家利益之界定,维持其是否协防之“战略模糊”,反而保有其采取任何反制行动形式之自由与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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