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庄慧良

chuanghl@sph.com.sg

台湾执政的民进党从11月以来使尽洪荒之力，欲将周六举行的四项公投案翻转为“四个不同意”，具有一定成效。但其中有关反对含有莱克多巴胺（Ractopamine）的美国猪肉进口公投案（简称反莱猪）因民众在意食安，所有在野党一致反对，此案通过概率相对高，不排除冲击台美关系。

俗称瘦肉精的莱克多巴胺（Ractopamine）原用于治疗人类气喘，后来发现可增加家畜瘦肉比例，降低成本，被广泛用在饲料添加物。但许多研究发现，莱剂是一种乙型肾上腺促动剂，猪只服用莱剂后，会出现心悸与高血压等副作用，人类服用过量也会引发心悸和心血管疾病等。

由于台湾民众食用猪肉和内脏比例甚高，内脏又易残留莱剂，内部压力甚巨，故民进党籍前总统陈水扁和国民党籍前总统马英九面对美国要求开放含有莱剂的美牛、美猪时，仅开放30月龄以下的美牛进口。陈水扁说，美国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前处长杨苏棣言明“美牛不是科学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现任蔡英文去年8月未经内部沟通与协商，径自宣布自今年元旦起全面开放含莱剂的美牛与美猪进口，并称扁马也曾承诺美方却未履行，成为台美贸易困难之所在，开放市场的决定将是未来台湾国际经贸走向世界的关键。不过，扁马都否认。

2009年马英九政府一度欲开放含莱剂的美国牛肉进口，时任民进党主席蔡英文带头，举着“反毒牛、反出卖、反欺骗”的布条上街抗议，执政后立场却转了180度，党内要员只有副总统赖清德在卸下阁揆时曾公开道歉。沦为在野的国民党，去年便提出反对莱猪进口公投案。

蔡英文政府起初以时空环境不同为由，辩称2012年7月5日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CODEX）公布莱剂容许值标准，民进党立即改变态度。事实上，2012年7月25日，马政府同意含量10ppb（微克）以下的莱牛进口，在野的民进党等都投反对票。

蔡政府进一步加强论述，强调“反美猪”有碍台美合作，且因CPTPP（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步协定）的11个会员国都接受含莱剂安全标准的猪肉，台湾若“反美猪”，将不利台湾申请加入CPTPP，也会影响台美合作与贸易谈判等。

国民党质疑，CPTPP的成员根本没有美国，且拜登政府不加入CPTPP，正申请CPTTP的英国也未开放莱猪，且欧盟和大陆也不准莱猪进口，台湾为何非进口不可？国民党并指责蔡政府刻意将“反莱猪”公投扭曲为“反美猪”公投，把国民党形塑为反美，强调国民党不反美猪，而是“反莱猪”。

中华经济研究院WTO（世界贸易组织）中心副执行长李淳代表蔡政府提出说明。他指出，公投若通过，意味台湾在国际的承诺跳票，CPTPP的11个会员国会质疑台湾谈判代表的诚信。

他还解释，欧盟因禁止含莱剂等荷尔蒙类生长激素添加到动物饲料中，美国1996年向WTO控告欧盟，WTO认定美国每年因此损失约1亿美元（1.37亿新元），双方展开赔偿谈判至今已15年，欧盟为此得开放等值1亿美元的零关税配额，或是增购黄豆、天然气。

在野国民党和民众党都了解美国压力无法抗拒，退而求其次，要求在进口猪肉标示有莱剂与否，让民众可以选择。但蔡政府指此为“歧视美猪”，只能标示猪肉产地。

民众自保之道便是少吃美猪进口数量减86.8%

农业委员会主任委员陈吉仲过去在大学任教时，坚称“打死也要挡（莱猪）”；在朝为官却改称，莱剂代谢很快，其实是“还好的”一个添加物，好比是人平常吃三餐外，还是会吃一些“保健食品”。上述类比令舆论哗然。

农委会将莱剂列为禁药，台湾猪只禁用莱剂，但民众却可以食用含莱剂的美猪美牛，被讽为人不如猪。民众自保之道便是减少食用美猪，使得美猪今年1到11月进口数量大减，从去年1万4000多公吨降至今年1920公吨，减少86.8%。

行政院长苏贞昌多次表示，“反莱猪就是反美猪”“反莱猪，美国人很生气”。蔡英文这几天不断在面簿强调，“美猪进口不是食安问题， 而是贸易和经济问题”，“这次的美猪公投，大家都在看台湾是否和国际同行，这关如果没过，台湾经济将回到过去被锁在中国的困境”。在在显示蔡政府对“反莱猪”公投可能过关的焦虑。

简而言之，在野党和民众“反莱猪”是为了身体健康，蔡政府则极力着墨“反美猪”会得罪美国，不利联合美国对抗中国大陆。

值得注意的是，中央选举委员会寄送的四大公投公报上，行政院意见书上载明，反莱猪公投通过与否，均不影响农委会去年9月7日公告开放莱猪莱牛的效力。换言之，即使反莱猪公投过关，政府可能也不处理。

根据《公民投票法》第30条，莱猪案属于复决案，“由总统或权责机关为实现该公民投票案内容之必要处置”。

故民众党主席、台北市长柯文哲提出疑问“公投出来要不要遵守？上次（通过的公投）有哪一个遵守？公投若没有实质效益，那我为什么要投票？投心酸的？”

学者分析说，法条赋予行政机关弹性，行政院若违反公投结论，恐无机制可挡；但政府若不遵循，也须承担政治风险。